天亮的時候,船終於慢慢地靠岸。薑君嵐跟著人流一起下船,來到蓬萊島的碼頭,這裏是島上唯一的村莊,名字就叫蓬萊村,村民也就百來個,以打漁為生,隔幾個月就有內地來的商販,把瓷器布料販賣過來,換取土特產,再販回內地。
這艘船上就是專門過來做生意的小販,一入碼頭,所有人都檢查了隨身攜帶的東西,往碼頭外圍的集市過去。薑君嵐則走了相反的道路,朝偏僻的地方進發。
蓬萊島不算大,卻是地勢崎嶇,山崖陡峭,又有島上特有的鬼怪傳說,所以這裏的村民也多守著渡口的村莊,很少往山上去。至於這些傳說,因為年代久遠,已經很少有人相信,但修仙者卻知道那些並非虛構。
薑君嵐抬頭看了看蓬萊島上的山地,紫氣縈繞,護山大陣的開啟很好地阻隔了凡塵。她一個人走到尚未開發的荒蕪海灘,準備在此禦劍飛行離開。
就在她禦劍的一刹那,忽然聽見叮叮當當地環佩相碰聲,薑君嵐一驚,莫非有凡人在此?
她收起劍,循著聲音過去,卻意外地發現兩個熟悉的背影正走進蓬萊島的護山大陣。而那兩個人也發覺了他,齊齊轉過頭來。
是杜一鳴長老,還有……徐晨。
徐晨乍一見她,露出非常驚訝地表情,而後平靜下來,轉頭看向身邊的杜長老。薑君嵐心中了然,因為她的原因害徐晨關了一年的禁閉,所以他應當是不想理睬自己。
杜長老捋著胡須,似乎想了良久才想起眼前之人是誰,道:“這不是去入了掌門門下的小道友嗎?”
“景嵐拜見長老。”畢竟是同門長老,薑君嵐立刻作禮道。
“聽說你去了九衡山,怎麼會在這裏?”杜長老的思維逐漸靈活起來,問道。
“我……”薑君嵐張了張口,想說自己是告假回家探親,卻一個心痛,眼睛也酸得難受,連忙低下了頭。
她聞聽有腳步聲過來,看見一雙藍色的布鞋出現在眼前,才抬起頭,發現站在自己麵前的竟然是徐晨。徐晨微微蹙起眉頭,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薑君嵐搖搖頭,“我本是告假回家,卻不想沒能見到我父親……最後一麵……”
徐晨愣了愣,沒有說話,杜長老卻很平靜地開導道:“景嵐,修道之人,還是生死看淡一些吧。”
修仙之人,因為資質機緣等太多因素,常常會親眼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地坐化離世,大約杜長老還以為她父親是陽壽已足,自然離世,因而如此開導,但薑君嵐卻知道其中原因,因而這話對她,沒有多少安慰之用。
但這些事情畢竟與旁人無關,薑君嵐也沒有多解釋,隻點點頭道:“多謝長老教誨。”
徐晨擔憂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一個人來這裏做什麼?”
薑君嵐勉強露出個微笑:“隻是乘錯了船,不知不覺就到了蓬萊島而已。”
徐晨“哦”了一聲。杜長老看著她道:“現在再去找凡人的船,怕是要等上一段時間,不若你在此住個一兩天,然後跟我們一起乘仙舟回去,我與弟子也是受了掌門之命前來拜會蓬萊島,很快就會回鴻華山。”
薑君嵐想了一下,覺得就靠自己禦劍飛行的水平,未必會比仙舟快,就答應道:“那真是多謝長老了。”
杜長老笑吟吟道:“不必多禮,你就住凡人的村子,我下山時叫弟子下來尋你。”他指了指徐晨。徐晨微微點頭道:“師妹就在此等一兩天。”
原來徐晨已經拜入杜長老門下了,薑君嵐想著,算算時間他的一年思過也確實滿了,看起來徐晨對自己並沒有多大的敵意,她也鬆了口氣,感激道:“多謝徐師兄。”
徐晨怔了怔,隨後笑道:“我與你一樣,都是景字輩。”
薑君嵐有些窘迫,門派弟子都是不用俗家之姓的,她立刻改口道:“多謝景晨師兄。”
有了這意外的幫助,薑君嵐雖然著急,但也安心了不少,至少乘仙舟比她自己禦劍飛行萬裏來得更加安全快速,所以也就不去趕這一兩天的時間。她攥了攥手,幸好,她現在還能沉得住氣。也許是因為風苑太過強大,她也不得不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這些天,風苑的那句“世間自有因果,你總有一天回來找我的。”總是環繞在薑君嵐得腦中,怎麼也揮之不去。她總覺得,從自己聽到薑陌的聲音,得到玉華杖的那天起,就像入了一個局。如果世間真的有因果,那這一切的源頭,定是那柄玉華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