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興一愣,向那女子的手上望去,順著腦海的記憶,他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那時正值日出之時,炫燦的日光黃金般耀出斑斕的光彩,他輕輕從懷裏掏出一對玉製耳墜,擺在了哥舒燕麵前:“這個送給你!”
“記得!這是我們的定情之物!”楊興緩緩說道,臉上卻一點表情也沒有,仿佛在陳述一段與己毫不相幹的過往。
“我時常猜想是不是人的記憶喜歡美化過去!”她輕輕一揚手,空中傳來嗖的聲響,那對耳墜飛了出去,摔得粉碎,哥舒燕續道:“我隻想快點了結,將斷了的記憶重新續上!”
“嗯!不過在動手之前,我想吹一首曲子給你聽!”楊興低低說了一句。
見哥舒燕不再說話,楊興舉簫入口,輕輕吹了起來,聲音陡然靈動,搖曳在青山之中。
哥舒燕聆耳傾聽,隱隱聽出這曲子是由詩入韻,透過韻律,依稀分得曲詞: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哥舒燕一怔,忽道:“你想說什麼?”
“我隻是想說時間過了這麼久了,一切都該放下了,當驀然回首之時,你就會發現‘悲歡離合總無情’,所有的事都讓它隨風而散吧!”
哥舒燕冷笑道:“現在你武功全廢,你讓我不殺你,虧你想得出這樣的法子,當真是武林第一世家的傳人,竟蠢到這種地步。”
驀地他輕輕一搖手臂,那柄玄黑色的魔刀放出黑色的光芒一點一點地照在楊興的身上,哥舒燕的臉上卻揚起了一絲詭笑。
突然隻見楊興輕輕搖了搖身子,隻聽嗖的一聲,他手上的那根木簫射出了三道寒光,哥舒燕整個人都怔住,一雙原本美麗的眼睛此刻卻滿是驚異,此時她的聲音卻也變得恐懼:“你是名門之後,怎麼也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
楊興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你錯了!我已經很累了,我隻想要一種簡單的幸福,隻有活著才可能有幸福的機會;再者,這是喬夫前輩傳給我的暗器,隻怕天下沒有人能擋得住,我讓你收手,隻是不想讓你死罷了!”
哥舒燕嘴角輕輕一揚,竟然也露出了一絲笑容,隻是這笑容閃現在她僵硬的臉上看起來竟是這樣的詭異。
“砰!”
她美麗的軀體竟這樣倒了下去,揚起地上細微的塵埃,楊興顫顫抖抖地走過去,抱住了她的屍體,輕輕在她額上吻了一下,舉目向遠處望去,連綿的山巒就想蹈垛一樣連成一片,他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過去終究過去了,那些都是浮雲往事,一切都會重新開始!”
緩緩地,他的步伐是這樣的緩慢,隻見他走到懸崖邊,將哥舒燕的屍首向崖下輕輕一放,空氣靈動的聲音也跟著傳到耳邊。
“我們本就無所依而來,現在我將你葬在崖底,隻希望再也沒有人來打擾你和你手中的魔刀!”
青青的山巒仿佛也在不停旋轉,世間的滄桑都已慢慢淹沒在青山綠水之間,不管世事如何變化,總有人在哭。
淚水一滴一滴地從信子臉上落下來,她抬頭望了望這高可入雲的天柱山,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隻怕我們來晚了!”
站在她身旁的姹紫、嫣紅也是臉有憂色,不住安慰,隻有孤立的楊冪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能感覺得到,哥哥一定會回來!”
他的話語剛落,青山遠處,一位披肩散發的中年緩緩印入眼簾,紫色的衣衫在晨光的映照下竟發出一絲耀人眼目的光芒,他一步步沿著崎嶇的山路走下來,雖然步伐緩慢,卻是那樣的堅定。
微風輕啟,他的發絲順著風兒不停遊蕩,一絲一絲地打在他英俊且略顯憔悴的臉上,隻聽姹紫叫了一聲:“那是楊大俠!”
信子抬眼望去,那個熟悉的麵龐瞬間在腦子裏深深刻住,沒有說話,她隻是緩緩走上前去,輕聲說道:“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