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歌燕語不絕,脂粉香撲人眉宇。
夜舞已跳完一曲舞,她站在紅地毯上,裙擺履地似一朵綻放的潔白花朵,她淡妝淺抹,長發如瀑,全不似花婉晚想象中的那般妖嬈撩人。
找了個不算很惹眼的位置,花婉晚雙手抱臂,小心地打量著對麵二樓的第三間包廂,額,一樓好像看不到。
四處張望,花婉晚的目光像是被刺了一般,她下意識地拽緊衣袖,他怎麼也來了。
二樓的竹木圓柱旁有一抹素白淡雅的身影,迷離的曖昧光暈罩在他身上,那雙險險上挑的鳳眼一派瀲灩的溫和,他手中一柄青竹扇輕輕搖著,身後還站著煙夢樓的另一位頭牌花魁朝歌姑娘。
長安之人皆知,煙夢樓花魁朝歌姑娘容色傾城,清靈的嗓子唱出的歌世間無人能及,多少王孫貴族一擲千金隻為博得紅顏一笑,奈何朝歌卻置若罔聞,清清冷冷,從不與人有任何過多的接觸,而此刻,她卻站在君明軒的身後,笑容溫婉。
花婉晚難掩心底的驚愕,她知道朝歌是雪姬的人,那此刻朝歌與君明軒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雪姬可以安排的?還是君明軒亦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思緒輾轉間,樓上的兩人已有說有笑地朝一樓走來。
一路上有無數道目光如影隨形。朝歌姣美的芳容自然地流出一抹清雅的笑容,她一身豔麗的紅裙,金釵上的金色流蘇在烏發間輕晃,眉心點了一粒朱砂,這樣妖魅的妝扮卻未見絲毫風塵低俗,反而襯得她清冷出塵,嫵媚典雅。
“朝歌姑娘來了!”
“朝歌姑娘,來唱一曲吧!”
“是啊!朝歌姑娘,你已許久未唱曲,今日就唱一首吧!”
人群嘈雜一片,叫喊聲震耳欲聾,厚厚的人牆將朝歌圍住,而她表情溫溫含笑,含魅的杏眸平靜地掃過在場之人,紅唇輕啟,聲音如玉落珠盤,清靈婉轉,“各位,不好意思,朝歌近日來喉嚨不大舒服,改日再為各位唱曲吧!”她盈盈施禮,鬢角的珠鏈滑落貼在她軟雪似的肌膚上,眼角低垂,酥胸若隱若現,就這一個動作已使得不少人飄飄然,眼中盡數浮現出癡戀。
花婉晚情不自禁地咽了口水,果然是花魁人物,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間透露出的撩人風情連身為女人的花婉晚都有些抵擋不住,更別說那些風流多情的男人。
神思恍惚間,花婉晚覺察到一道略有些刺的目光,清醒時瞧見君明軒立在她的幾步開外,而朝歌也笑盈盈地打量著她。
習慣性地蹙眉,雖然換了張人皮麵具,但見到認識的人,且那個人還是她心尖牽掛之人,花婉晚總還是忍不住緊張,她舉目四顧,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躊躇是轉身離開呢,還是大方地走過去與君明軒交談呢?這廂君明軒又邁開步子來到她跟前。
紅樓中的燈光朦朧氤氳,脂粉香和酒香交織融融,是放縱的佳境,不過在這樣的佳境裏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麵無表情地橫在麵前,又不說話有無任何動作,佳境也成了困境。花婉晚仰著脖子把君明軒望著,對視良久,耳尖地聽到身旁經過之人的議論聲,花婉晚內心大囧,硬著頭皮道:“公子能否讓開?”
君明軒俊眉一挑,沉靜的鳳眼中淌開一絲笑來,“公子,我們可曾在哪裏見過?”這語氣帶著篤定和笑意,花婉晚當即的反應就是摸臉,卻沒瞧見君明軒眼底掠過的了然。
“沒、沒有吧!公子認錯人了吧!嗬嗬……!”花婉晚用扇子遮住半張臉,幹笑地敷衍道。然而當君明軒和朝歌看到她手中的扇子時,俱是一驚。
“公子,你這扇子?”那雙險險上挑的鳳眸翻卷著複雜的情緒,慣常溫雅的神色被嚴肅取代,君明軒的目光緊緊絞著花婉晚,令她有些不安。
看著手中的折扇,若是再覺察不出異常,她花婉晚還怎麼擔得起六扇門的神探之名,她瞥了一眼朝歌,緩緩合上折扇,唇畔間綻開客套的笑來,“公子,我的扇子有什麼問題嗎?”
“可否能借我看看?”知自己方才的反應過大,君明軒忙收斂了心緒,又恢複了平日的溫和,然而那雙沉黑的眸波瀾不興,卻又仿佛蘊藏了驚天巨浪。花婉晚秀眉緊皺,沉吟許久,將扇子遞給君明軒。
如玉的手指細細地撫過扇骨、扇麵,最後停在那朵青蓮上,君明軒的眉皺得更緊,沉吟許久,將扇子還給花婉晚,神色凝重,“勾魂扇?君某不識,公子竟是冥宮之主!”
手一顫,花婉晚愣然抬頭,“公子說什麼?冥宮之主?在下可不知呢!”滿心的忐忑卻隻能裝得茫然不解,花婉晚一臉泰然,眼中純真一片。
於大周之人而言,冥宮是不能見光的存在,為人懼憚,在曆史漫長的洪流裏,在前朝覆滅、大周建立的過程中,冥宮的出現無論好壞,卻都因為它過分強大的力量而遭到當權者的排斥,冥宮是禁忌,若是被知曉與冥宮有所牽連,那後果便是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