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高照,白雲悠悠。
這日,夢落和青兒一早溜出府,已過半日,玩得正盡興。
兩岸楊柳依依,河中水波蕩漾。忽見,樹木掩映下,一人獨坐河畔,二十歲左右,穿著青灰布衣,眨著靈動的眼珠兒,盯著河中瓢動的幾個白浮子,口中念念有詞:“魚兒,上鉤吧!我已餓了好幾天啦!”
她和青兒相視一笑,那有人這樣釣魚的?也許是河水太清,也許是日當正空,縱使水中遊魚成群,也不見一隻魚兒上鉤。她輕手輕腳地站在他背後,興趣盎然地看著。那人渾然不覺,雙目仍然緊盯著河麵。
又一陣風吹過,隻見得柳條輕擺甩動,有的甚至甩向他的臉麵,那個年輕人似乎察覺又似乎不知不覺,他歪著腦袋,目不轉睛地看著魚浮,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小魚兒,小魚兒,你真的忍心看我餓死嗎?”
她從未見過人家如此釣魚,見那人滑稽的樣子如今竟是象請求魚兒上鉤似的,難不成魚兒能聽懂他的瘋話?她再也忍不住滿腹的笑意,不禁“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身後突然穿來清脆的笑聲,年輕人詫異地轉過頭,看到一個穿著華麗的衣服,明眸皓齒的少女,抿著嘴,笑個不停,另一個丫鬟打扮,紮著雙髻,麵容絞好,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似乎一愣,接著一根手指放在嘴唇,發出“噓”的聲音,示意她們別出聲,驚動了魚兒。
她輕笑道:“你這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自己說話那麼大聲,竟不許別人笑麼?”
他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轉過頭,“它們不喜歡聽你的笑。”
夢落雙手斂後,蹦蹦跳跳地來到陳同身後,嘻嘻一笑,俯下身:“你又不是它們怎麼知道它們不喜歡?”
“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知不知道它們喜歡不喜歡?”他語氣波瀾不驚地反駁道
“你……,哼!”夢落小臉氣歪了,居然敢對我不禮貌,該死的家夥!一向在家嬌縱的夢落幾時受到這種冷落。陳同不理會她的隨時爆發的囂張氣焰,專心致誌地釣魚,好象剛才從未發生過什麼。
夢落漸漸平靜下來,偷偷覷了他一眼,容貌並不十分出眾,但很奪目,如美玉般高潔,不知為何,透出一股難以形容的清雅之氣,讓人一見之下,頓覺忘俗。
不知過了多久,隻覺得太陽漸漸西斜。
“你怎麼還不走?”陳同打破沉靜開口問道。
“不要你管!”夢落忙慌亂地收回自己的視線,有偷人家東西被逮個正著的尷尬,盡管陳同沒有抬頭看她,她依然忍不住大聲嚷嚷掩飾以顯示自己的正常。
陳同淡淡一笑,搖了搖頭,不理會她語氣中的火藥味,“你會釣魚嗎?”
“不會!”夢落隨口答道,“你天天來釣魚?”
“是的,天天來!”陳同似乎說到了開心事,嘴角上揚,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這微笑如春風拂麵,春花乍放,分外舒服,溫和和動人。
“天天來?”她睜大雙眼,哪有人天天釣魚的,豈不是其他什麼事情都不用做了,比她這個小姐還舒服呢!陳同這才仔細地打量眼前的少女,黑眸如寒星,肌膚豔若桃李,梨窩淺淺,不禁心中一動,接著嘴角揚起戲謔的笑容,目光停留在她的眼睛上,笑道,“象你這樣大戶人家的小姐怎知道我小老百姓日子的艱難?”
夢落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微微一笑,討好似的說道,“我以後來找你學釣魚,好不好嗎?”
“不好!”
“為什麼?”夢落一臉不高興。
陳同站起來,利落地收起魚竿,扛在肩上,哈哈一笑,“除非你給我磕三個響頭,叫聲師傅!”
“你……你太過分了”夢落氣得渾身顫抖,指著陳同的手指哆嗦著如風中的殘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陳同無視夢落的小臉變青和彌漫的火藥味,不懷好意做了個鬼臉,“天氣熱,小心自燃!”說完,吹起口哨沿著長堤打道回府。
夢落鼻孔冒煙,胸膛起伏不定看著陳同吹著口哨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卻又無可奈何,最後,跺了跺腳,指著陳同的背影高聲叫道,“以後別讓我碰見你,否則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