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衿對自己從來都是通透了解的,以至於太過自負,總以為自己是個博愛家,慣會哄人開心,從不留意有無情意。
他也不大清楚是從什麼時候變得不自信起來,總覺得,自己憑空消失了兩年,許多事都不在把握,他總被各種不熟識的人弄的措手不及。
想起他曾經偶遇的人,雖不曾深交,卻也染暖了歲月。
那人,是叫杜若吧,他還曾經笑他名字嬌弱,果不其然真是個藥罐子,整日鼓搗些叫不上來的草藥,還要以身試一下毒。
子衿是瞧不上這些人的,如此作為,怕是有些癡傻,卻偏生就愛逗弄他,就隻看他窘迫反應,就覺得有趣許多。
杜若是惱不起來子衿的,就算他好容易整來的藥草燒了精光,卻是不知子衿是瞧不上他的,隻覺著,子衿待他是極為特別的。
杜若掐算著日子,大半個月快過去了,師父也該回來了,可交代給自己的事情,杜若看著皺眉吃藥膳的人物,便有些頭疼,大概師父又是要惱了自己吧。也罷,少吃幾頓飯也是無妨的,不過被鎖進了屋子裏,整日瞧著醫書,就隻怕是為子衿也做不成藥膳了。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有些許的不習慣。杜若這樣想著,就感覺心裏積蓄了好多的開心。
他乖哄著子衿喝了藥膳,又拿了兩顆蜜糖與他,便開始教導:“是藥八分都是苦,不然便是沒有多大效果的,平白浪費了藥草。”
看到子衿有些不大高興,便覺著應是自己說錯了話,本該是說耽誤了他的時日,不待他解釋,就看見那人十分不在意地樣子:“那你便把藥做好吃點,不好吃隻能說是杜若你醫術大概是不夠火氣的。”
杜若有些委屈,怎會有如此不講理的人物,轉念想了一想,子衿是斷不會與旁人說這些的,思及至此,便是更加地勤讀醫書,以身試藥,除了乖哄子衿吃飯,子衿是一般見不到他的。
他想,子衿定是忘不了他,時常會念著他的。思及至此,便更是刻苦努力,竟在師父回來前幾日時,將所落的功課,全數補了上來。
子衿的確是有些不開心了,招貓遛狗的日子過得很是煩躁,便決定認認真真與杜若細談一番。
杜若見到他的時候,他嘴巴裏叼著的狗尾草還一晃一晃的,已經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了。這樣看來,也著實乖巧耐看地緊,杜若突然覺著自己有些開竅了起來。
撩了撩長衫坐在人旁邊,將人的頭部輕輕放在自己腿上,又禁不住輕聲嘟囔:“身子還沒有大好,就敢這樣睡覺,日頭雖然挺足,卻也免不了會染些風寒。”又有些惱自己,明知道是個嗜睡的主,自己出來還不多帶件衣服。
雖說師父回來事情有些吃緊,但這些小事都沒有想到,也怪自己不仔細,免不了子衿是要發火的。
杜若想起剛剛見到子衿的時候,他還沒這麼嬌氣,胸口一個槍洞,不斷地向外冒血,身上的軍裝都是破破爛爛,襯衫將近染成了血色。
他當時隻想著,這人,太瘦了,調理身子都不好用藥。本來師父是不許自己多管閑事的,可在見了子衿肩上的紅痣便一手將他提拎了起來,瞧著有些生氣,卻總算是願意救人了。
他為子衿擦洗身子的時候,就有些疑惑,這人雖有些肌肉,卻是瘦的可憐,也不知道是怎麼當上軍官的。他原是以為,軍官嘛,總是有些傲氣的,他偶爾碰些釘子左右也正常,可這人,隻有滿身地痞氣,總是氣的師父搖頭歎氣,甚至都不願意在鎮子裏待著,頻頻地出遠門,留下自己被這人荼毒。
後來,所幸是習慣了,總是有些甘之如飴的氣勁在裏麵。
原先不開竅,隻願是現在還不算太晚。
就隻是發愣了這麼一會,就覺得腿上輕了許多,雖說是開竅,可麵皮還是有些薄,就隨意找話說:“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子衿頗為認真地搖頭,讓杜若有些意外“倒是沒有,隻覺著心口痛的慌。”說罷,便撫上了胸口強忍苦痛還實在難耐的樣子。
杜若連忙拉起人手把脈,脈象正常,難道是自己沒有為他護理好身子留下來了舊疾?正待詢問,就又聽人說“杜若多日對子衿避而不見,可是厭煩了子衿,直說便是了”睫毛撲簌間,瞧著很是惹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