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看看手腕的表,嗬,終於到下課時間了。慢慢收拾著書桌,幾個動作快的同學從旁邊跑過,不小心刮掉了放在桌邊的鋼筆。那個同學轉頭驚愕地看看掉在地上流出出墨水的筆,抬頭看我,忙抱歉地笑。
“沒關係。”我盡量微笑著。壞了就扔了,反正再買一支很容易。
他愣了一下,道聲對不起就連忙跑走了。
苦笑,什麼時候這麼不受歡迎了。平時,我總是保持著淡淡地微笑,想這樣應該可以拉近與這些同伴們的距離,不知為什麼,他們還是離我越來越遠。我曾經聽到同寢室的姐妹在背後悄悄議論,說我的樣子太冷了;而男同學則偷偷稱呼冰美人,讓人難以接近。美不美不關心,為什麼我還是孤單在自己的圈子裏,努力那麼多,還是做的不夠好吧?
有個男孩說要做我的朋友,朋友是什麼,朋友是永遠的嗎?這個世界無時不刻在發生變化,沒有什麼是永恒,或許我不需要朋友,或許一個人獨處更自在些吧。
走出大門,夜色降臨,迎麵有一些涼意,抬頭望去,印入眼簾的是片片花海,哦,下雨了,一頂頂漂亮的雨傘組成美麗的海洋。
雨不大,所以也有很多人不用傘,例如我。漫步在淅淅瀝瀝地小雨中,有著似痛非痛的詩意感。入冬了,這個冬季的第一場雨,還會下雪嗎?聽說全球氣溫逐漸升高,將來的某個冬季,或許不會再下雪了吧。
走向圖書館的大門,腦海中突然現出那個男孩的身影,他還會再來嗎?
一陣歡快的鈴聲,呆了一呆,才後知後覺,原來是自己的手機鈴聲。這個時候,會有誰打我的手機呢?而且,已經很久沒有人打我的手機了吧。看看屏幕,是他,這個時候,會有什麼事?
“爸爸。”平靜地按下接聽鍵。
“小雪?”那邊傳來遲疑的聲音。
“是我,爸爸。你有什麼事?”
“小雪,這段時間怎麼不——回家看看?學校裏一切都好吧?”
“我每周末都有回‘家’。放心吧,一切都好。”笑笑,不知道那邊什麼表情。
“小雪,我現在在市第二醫院……你能來嗎?小雪,你有——一個弟弟了……”
“?”愣了半響,這真是一個好消息。努力把自己意外張大的嘴巴捂住,然後慢慢放鬆表情,“真是——太好了。弟弟……很可愛吧,我馬上去,正好是周末。好的,太好了……柯逸,小逸。是嗎?婦產科302號是吧,好的,等著……我過去……”
放下手機,久久不能回神。是嗎?梅姨生了一個男孩,他應該是我的弟弟啊。似乎有點興奮起來,是的,居然有了一個弟弟小逸。
捧著一大束鮮花,拎著一個寶寶裝禮盒,走進醫院。
來到302病房,門開著半麵,我看到一個可愛的嬰兒,包裹著,皺著鼻子緊緊閉著眼睛睡覺。他一定很快樂、很安詳地睡著。是啊,他一定會快樂的,有個溫柔可親的小媽媽,有個成熟幹練的爸爸,還有一個我這樣的姐姐,收到他生命中第一份禮物。
梅姨注視小逸的眼神使我不由地去想,不,是想二十年前,在某間病房某張潔白的床單上,也曾經躺著這樣一個清秀的孩子,她身邊也是一位溫柔疲憊的母親,一位幸福安靜的父親。可是,天昏地轉、天暈地轉,排山倒海、排山倒海啊,二十年前某個病房某張潔白的床單上,鎖住我最初的幸福,一生的幸福啊……
手中的花和禮盒掉在病房門口的長椅上,我轉身跑掉了,拚命地跑掉了。
穿過走廊,穿過醫院大門,穿過街道,我衝到路邊,跑不動了,真的跑不動了,勉強扶著旁邊的汽車站牌,我想大聲叫喊,不,我隻是想哭,我隻是想哭啊,為什麼,我的眼中沒有淚,哭不出來、哭不出來。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很傻、很狼狽,我也不願意啊。
夜色加濃。抬起頭,一輛雙層公交班車來了。跳上車,車廂裏空無一人,走上頂層,居然也是空空的。是麼,沒有人分享我的孤單嗎?
寂寞地坐在最後一排一個位子上,沿路,一盞盞的路燈在雨色中閃著昏黃的光芒。回過頭看過去,隻見,來時的路上漸漸一片漆黑……
站在街角,看著漆黑的夜色,這樣的夜晚,我能夠到哪裏去?好想回家,望望不遠處的西山小區,那裏隻是一間房屋,那裏不是家,可哪裏是家呢?
摸一把濕漉漉的發角,固執地站在雨中,我在等待。能等到什麼呢?等有人把我領回家嗎?我已經不知道家在何方了。
頭有點暈,意識漸漸模糊……好像看到有個男孩子向我跑過來,焦急地說著什麼。是誰?是誰記起雨中的我,是誰想起孤單的我?那個男孩我好像是認識的,對,是他。真的嗎?也許我真的需要朋友,需要有人關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