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衣褲、藥瓶，幾乎不用一個包，陽歆和陸揚在別墅為期一周的日子就這樣畫上了句號。
隻一周的房間，隻一周的大床，隻一周的廚房，隻一周的飯桌，隻一周的餐具，隻一周的水杯；隻一周的憤怒，隻一周的爭吵，隻一周的改變，隻一周的……
站在大廳中，看著並不自屬的一切，心，無由地不舍。
也許是太貪心了，沒關係，走出去就什麼都不存在了。
一步的後退，跌入一個懷抱。
四目自然地交彙，沒有雜質，沒有陰謀。
“我…們走了。”先避開目光，是本能的反應，也是最慣常的動作。
“……”尷尬的沉默，是自然的反應，也是最直接的動作，“保重，我讓嚴楓送你們。”
“謝謝。”禮儀是必不可少的吧，雖不是自願，終究是叨擾多時。
有車，很方便，不花太多時間就已到了小區外，最後的禮節也完畢，幾乎，同時，兩雙腳，生了風。
“媽，陽陽，越，我回來了。”
“鳳姨，我也回來了，阿爸大人喲。”
“啊——姐，陸哥。”陽陽和陽越的聲音若是在十字路口一定會遭到分貝儀的抗議，“你們去哪裏了…你們還好吧…姐，你是不是被人拐去賣，然後陸哥去英雄救美啦？”
“媽呢？陸伯呢？”兩個腦袋終於開始四處晃悠了。
“嘀——”此刻的電話鈴聲聽著有些刺耳，也有些令人不安，“喂，你好……”
手術室外的腳步始終沒停下，進出忙碌的護士始終沒消停，四個人的嘴在相互把事情始末交待清楚前也沒合上。
“…媽一直不肯報警，她寧願相信你在徐茂華手上，隻要還有利用價值你就不會有事…如果因此能換你一條命，她寧願不報警。可是，一周過去，仍舊音信全無，加上鳳家的事，哪邊都得顧卻又哪邊都顧不全，最後，隻好報警，哪知……”向來以花喜鵲著稱的陽陽終究忍不住翻滾的淚珠，決堤了。
“都是那芋頭，要有個好歹，我跟他誓不兩立。”要不是打壞了要賠償，陸揚的拳頭早已對準醫院的白牆。
他的父親現下也在裏麵，生死未卜。
“出車禍的家屬在哪？”醫生從手術室裏伸出了腦袋，看到的是四個迅速起身的人，“人不行了，你們快來。”
“神啊，可以讓我跑快一點，然後，可以讓死神走得慢一點嗎？”如果真的有神，陽歆希望他聽到自己心裏的這個聲音……
“嘀——”這不是電話的鈴聲，而是手術室中的儀器因生命跡象的消失而發出的提示聲。
顯然，神什麼都沒聽到，或者，聽到了，卻快不過死神。
“媽——”叫聲出自陽陽和陽越。
陸揚在旁握拳不語，陽歆則異常平靜。
“姑媽——”鳳凰很及時地出現，一身的狼狽，卻無人有心再去過問。
“傷者送來的時候就曾出現呼吸停止的現象…另一個，在送來的時候就已經不行了，實在回不過來…我們真的盡力了。”這是醫生最後說的話，也就這一句，打垮了陽歆的堅強，淚珠斷了線地往下墜，卻不知落在何處，化作了悲歎……
葬禮很簡單，隻是火化和安放。
一行的人，已經再抽不出淚水。
“爸入了獄，家沒了，錢也沒了，千金沒了，現在連姑媽也沒了…”鳳凰說得很是悵然，“我想出去走一走。”
沒有阻攔，沒有不舍。
陽歆點頭，眼裏有明白，也有期待，能有一個好過點的也算天不薄。
天邊，隨鳳凰的離去，烏雲漫開，壓得天好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