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行使了一回雙腿的權利,漫步登上黑色的梯橋,走到雲中塢的門前。輕輕一推,門就開啟了。如果不是看見了房子裏坐在床榻前的莫哀,和床上躺著的師父,如果不是我親自一步一步走到這門口,自己親手推開的門,如果不是荊宵,夜靈和千裳都在我的身邊,我會毫不猶豫地退出門去。
眼前的房子哪裏還是我下午醒來時的模樣,除了那一簾床榻前吊著的鏤空花紋的粉紅色係的床帳還是下午時的款式,再也找不到一點,一丁點原先的東西了。
眼前仿佛是一間縮小版的綠海森林,有七星池,有古樹,有各種各樣的植物。
我好像進入了一座夢幻的森林,天空上依舊繁星閃爍,地麵上依舊河水流淌。這一切仿佛夢境一般,是幻影,還是真實,一時間傻傻呆呆分不清楚。
最奇異的不是這些外界看見過得七星池,參天的古柏,流淌的溪水,頭上的星空,腳下茸茸的綠草的地毯等下午出現在眼中的物質,而是這裏的時空。時間上,外麵已進入深夜,繁星已經謝幕,而這屋內依舊是繁星閃耀的淺夜,星星初登黑夜的熒屏;空間上,這裏從外界來看,還是下午醒來時的大小,可是從屋內看,明明是一方廣闊的天地,原來不過五六平方庹的空間變成了小小的綠海森林。顯然,這裏的一切又是妖族“亂”與“結”的成果。
我初次踏上這麼天然的地毯,仿佛夏天走在厚軟的雪地上,冬天又走在熱燙的沙漠裏,說不出的新奇,說不出的小心翼翼。
以至於原本跟在我後麵的荊宵,夜靈和千裳等不及我的節奏,超過我的前麵,去瞧矮榻上的師父了。這才扭回了我的注意力,提高了自己的步速。的確,在這闊大的房子裏,從門口到床榻是一段不小的距離。
莫哀剛剛扶著師父躺下,然後從一旁的洗手架上取下毛巾,在在小小七星池的岸邊蹲下來,將毛巾淘洗一番,輕輕敷在師父的額頭上了。
千裳不安地說道:“莫哥哥,師父不會有事吧?”
莫哀此時一臉的憂鬱地說:“估計是熬不過去了”
荊宵接著話茬說道:“哎,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遇見蒙麵盜呢?”他的臉上也是鎖著眉,皺著眼睛 。
夜靈說道:“有沒有什麼辦法,跟師父救主人一樣,再把師父救回來?”
我此時忽然覺悟到既然我在死去後都能夠獲得重生,那麼此刻還有氣息浮動的師父一定能夠再次充滿力量,他一定會有站起來的一天,我內心是如此期許的。
我們一圈人圍在師父的床榻前,看著還在昏迷中的師父。
我建議道:“師父是怎麼救活我的,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照葫蘆畫瓢,試一下子!”
荊宵說道:“這個很難,幾乎不可能了,為了讓主人你的妖靈起死回生,師父用他自己元靈的力量激活了你的妖靈,付出的代價是他所有的修為都將散盡。並且,主要‘亂’術無法逆轉,任你修為多麼高深。”
他一口氣說完這些話的時候,我的內心極其忐忑,極其的不安。原來師父是用自己的命 換取了我的重生,我的心裏充滿了無限的自責,最讓人心痛的是不知道此刻該怎麼彌補由我帶給師父的傷害。
莫哀看了一眼荊宵,示意他不要當著我的麵說這些事情的原委。
荊宵看了看我臉上此刻布滿的憂愁,滿臉那沉厚的如同鋼鐵打鑄出來的褶皺與眼睛裏的不知所措的茫惑,弄得荊宵也有幾分尷尬。可他所說的一切都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就在我們圍在師父的床前不知所措的時候,木榻上的師父徐徐睜開了那垂朽的雙目。他的聲音還很清晰,隻不過身體沒有力氣坐起來。他慢慢試著抬起虛弱的雙手,剛才潔白袖子染上的血花很是明亮,在雲中塢的星空下顯得神秘而嬌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