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雷 中(1 / 3)

隱一直盯著她的背影,直到她快轉彎了,他才發足去追。追到近前,他本想伸手去拉她,轉念又放棄,但她仍是急急的走,一副堅決不理睬的樣子,他隻得跑到她前麵,倒著走。兩人隔著2米,麵對麵走了差不多半條街,唐海燕看前麵就是四叉路口了,忙停下來,說了句:“好狗不擋道!”

“我是保鏢!”

隱看她站住不走,顯然是想聽他說話的意思,遂上前兩步,走到她麵前。“我過的是刀尖打滾的日子,賤命一條,我沒資格喜歡人。”

“那你叫我請假幹嗎?”唐海燕咄咄逼人:“陪你上床嗎?”

“不是!”

“那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隱有些茫然,他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要求她請假,那一刻,他好像中了邪。看著她眼中流露出來的憤慨和鄙夷,他有些著慌,於是他急急的回:“我就想這樣,我們一起走走,說說話,什麼的……”

“嗤……”,唐海燕打鼻子裏笑了一聲,她微微揚起下巴,垂著眼皮睨著他,“走走?說說話?天下還有你這麼純情的保鏢?我中大彩了!”

隱沒再說話,他的臉恢複了平靜,沉默著看她片刻,他微微低了低頭,好像跟她道歉似的,然後他轉過身朝前走,沒走出兩步,他又轉過來,眼睛看著地,低低的說了聲“對不起”,隨後他就一徑走下去,再沒回頭。

唐海燕看看手機,他在那座橋上已經站了半個小時,太陽白花花的,她躲在樹蔭下都覺得熱,真不知他怎麼曬得住的。又忍了一會兒,她決定還是出來阻止他的苦肉計,於是,她用手遮著眼睛,迅速的跑到那座古橋上。

“你存心讓我難受是吧?這兒有40度,你要是中暑了,我還得拖你走。下來吧!有話慢慢說!”

隱回頭看她一眼,隨即又轉過去,“不關你的事。”

唐海燕這個氣,恨不得給他兩巴掌才好,她強忍著怒意,上前去拉他:“你下來!”

隱隨手一揮就掙脫了她的手,她不死心,還去拉他,卻見他一抖手,直接甩了她一個大趔趄,然後伸直手臂指著她的臉:“我再說一遍,不關你的事!”他眉毛立了起來,眼睛裏肅殺一片,全然不是剛才那個張口結舌說不出話的困窘男子。唐海燕再大膽,也被這股殺氣嚇著了。她慢慢的後退,一直退到橋下,然後轉身猛跑。

一直跑上中山東路,眼見又要到軍院了,她停住腳,捂住胸口大口的喘氣。太陽是那樣的毒辣,她隻跑了這一會兒,便覺得頭昏眼花。她挪著步子走到汽車站台下歇了一會兒,正好一輛5路車過來,她抬腳就上去,但上去後又後悔,忙忙的又從後門下來。

她心裏千罵萬詛咒,但還是一步步的沿著來時的路移回去,等上了逸仙橋,她又緊張起來,於是貓著身子朝南麵的那座古橋偷看,他仍是麵朝南站著,背對著這邊,依兩橋間的距離,他決計發現不了她又回來了。但她還是不放心,一路貓著腰過了橋,然後四下打量周邊建築,最後她選中了靠石橋頗近的一座酒樓,從後門繞了進去,一溜小跑上了三樓,隔著那扇小小的窗子,她密切觀察他的動靜。

他一直就那麼站著,眼睛看著遠處的水,一動不動。

樓道中一絲風也沒有,一會兒唐海燕就大汗淋漓,她總擔心他會中暑,不敢走,偏手邊連張紙也沒有,隻能以手為扇招招風。正熱得透不過氣,忽看見他摸出手機打電話,她趕緊盯著看。大約過了十來分鍾,竟來了侍者模樣的人,給他送了兩瓶酒。然後他就席地一坐,一手一瓶酒,左一口右一口的喝起來。要不是唐海燕確信他決不會知道自己又回來了,她簡直就要認為這印家磊就是頂尖級的作秀高手。什麼人能在烈日下暴曬兩小時後,再坐在烤得冒煙的青石板上喝洋酒?她看不見那酒瓶上的字,但她認得出形狀。她盯著他喝酒的樣子,竟也覺不出熱了,而看得久了,她的眼睛倒酸澀起來。終於,他喝完了,他又站起來。她看出他在起身的那一刹那有些搖晃,但隨即他就站穩了,然後,他穩穩的走下橋,消失在路邊的林蔭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