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江南午後的日頭已有些炎熱,滿園的花朵在太陽的照射下都耷拉著腦袋,白白的辜負了這大好的春光。
槿宣一直站在門口,認日頭照射恍若不覺。
直到一藍一白兩道身影慢慢走近之時,蕭然看見妻子的身子不住的顫抖起來,女子一襲白色羅裙,外罩紫色紗衣,身姿窈窕婀娜。男子一身淺藍衣袍,腰中數著一根瑩白腰帶,眼神清澈溫暖。
待到兩人走近後,男子看著槿宣,淺淺一笑道:“流雪說,你是我妹妹。”
槿宣身子一震,臉色蒼白的望著他:“四哥,你果真不記得清兒了嗎?”
慕容遠眼神疑惑,看了看槿宣,又看了看扶著自己的百裏流雪,搖了搖頭,問道:“清兒是誰?”
頓了頓,他又說道:“我自醒來,就不記得自己是誰,家住何處,自然也就不知道妹妹口中的清兒是誰。”
槿宣臉色愈加的蒼白,蕭然緊緊的扶著她,她望著那張同記憶中四哥一模一樣的臉龐,卻從他的話語中感覺到了一種生疏。
他還是她的四哥嗎,為何連最疼愛的妹妹也不記得了。
她還記得,他說,清兒,四哥帶你出去玩。
她還記得,在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他慵懶的躺在花架下,聽她輕輕的呢喃:清風朗月,輒思玄度。
她還記得,那根根利箭,自四麵八方飛射而來,箭箭穿透他的心。
“四哥,清兒想你。”她淚眼婆娑,不顧眼前男子的驚愕,撲到他的懷中。
良久,慕容遠伸手環住在自己懷中痛哭的槿宣,柔聲喚道:“清兒不哭。”
槿宣抬起頭,直直的望著他:“你真的是他嗎?”
慕容遠的眼裏有著深深的歉意,他說,“對不起,清兒,我不記得了。”
“我親眼見你被萬箭穿心,血光滿天。”槿宣望著慕容遠,似乎要從他的身看出什麼來似的,可是慕容遠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笑意。
“我不記得了。”慕容遠依舊是這麼一句話。
槿宣閉了閉眼,隻覺得心裏堵得慌,她從慕容遠的懷裏離開,看著一旁已經紅了眼眶的百裏流雪,喚了一聲四嫂。
百裏流雪點了點頭,眼淚卻已滑落臉龐,慕容遠伸手輕柔的為她拭去眼淚,看得一旁的槿宣眼睛也是澀澀的。
“妹妹,你四哥是在一個月前,被送到百裏府的,我們也不知當年是誰救了他。”百裏流雪緊緊的咬著自己的嘴唇,猶豫的對著槿宣說道。“大夫已經為他把過脈,他是經脈受損,氣虛體弱。”
“那四哥的武功?”
慕容遠看著槿宣,目光黯淡的搖了搖頭。
“妹妹,他累了,我先扶他回去休息。”百裏流雪不忍慕容遠一直站著,便向槿宣請辭。
槿宣點了點頭,淩兒卻叫道:“娘親。”
她微微一笑,道;“隻要四哥活著便夠了。”
百裏流雪扶著慕容遠,在聽到槿宣的這句話後,身子震了震,慕容遠卻是徑直走向槿宣:“流雪說,你是我最疼愛的妹妹,那麼你願意幫我找回記憶嗎?”
槿宣驚詫的看著他。
他又指著自己的胸口說道:“這裏空空的什麼都沒有,我很害怕。”
“四哥,不會的,就算是你沒有了以前的記憶,我還是你最疼愛的妹妹,還有四嫂,她也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的,你不用感到害怕。”槿宣慢慢的拉著慕容遠的手,篤定的說道。
若是說前一刻她還對眼前的慕容遠還抱有一絲懷疑的話,那麼,這一刻,槿宣已經完完全全的相信了,這個有著溫暖笑容的男子,就是疼她寵她的四哥。
骨肉親情不會因為消失了的記憶就被割斷的,她的四哥,又回來了呢。
“原來這就是有妹妹的感覺。”慕容遠微微的笑了笑,“好了,清兒四哥累了,就先回了。”
槿宣點了點頭,便目送著百裏流雪扶著慕容遠離去了。
“娘,剛剛那個就是舅舅嗎?”淩兒問道。
槿宣輕輕的摸了摸淩兒的頭頂,笑著道:“淩兒,那是舅舅,娘親的哥哥。”
而另一邊的蕭然看著妻子終於露出了笑容,也在心底悄悄的鬆了一口氣,但願,那個慕容遠真的是慕容遠。
這件事情充滿了詭異,五年前就死了的人,又在五年後重新活了過來,真的就如同眼前所看到的事情那樣簡單嗎?
不管怎樣,他的妻子,他護定了,斷然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隻是,慕容遠,千萬不要讓槿宣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