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用來呈給陛下食用了。就算是放在陛下身邊扇風讓他涼快一些,都帶著一股子泥土味。

夏日本就令人煩躁易怒,又何況是對著自己本就厭惡的人和草芥。

二皇子婁子裕破格封為裕王,還未及冠便被分封了出去,封到了冰塊的故鄉,極北苦寒之地。自此再也不在陛下麵前礙眼。

至於那些太監,連活著再見到陽光的機會都沒有。

事發突然,以至於婁子堰都沒有時間去替婁子裕求情。

他正在工部衙門裏忙著料理敬淵城堤壩加固的事,盛夏過後不久,眼見著梅雨季即將來臨,敬淵城作為往年每每都會受到洪澇災害的地區,的確需要他多費些心思。

然而正當他在為國家建設夜以繼日的工作的時候,下人來報的一句話,卻像是給了他當頭一棒。

婁子裕已經被他的好父皇送出了城,名為分封,實為貶黜去了極北的苦寒之地。

他明白此刻再進宮去求父皇放過婁子裕已是不太可能,倒不如盡快去到城門口,興許還能趕上見婁子裕最後一麵。

婁子堰飛速跑出府衙,騎上送信將士的馬,窮追猛趕,向著城外進發。

不知那官兵是遲了多久之後才來給他報的信,總之等他走出城門都快到周圍附屬城池的城門口了,都未碰到押送婁子裕的車馬隊。

婁子堰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感覺。

他和婁子裕雖是一母同胞,長得也很是相像,但是說起來,卻幾乎沒有什麼交際。

自他懂事以來,其實很少會碰到婁子裕,就連第一次知道婁子裕這個兄弟,都是從下人們的閑言碎語之中聽說的。

第一次遇見,也是在他偷跑出殿玩樂的時候,遇見這麼一個小髒孩。若不是他那被泥汙半遮半掩下的臉長得幾乎與他一般無二,他根本就不會把視線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

許是秉著從下人口中聽來的傳聞猜測,和對他那張臉的親近感,讓他對婁子裕也頗多照顧,但是要說更多的感情的話,確實沒有的。

隻是如今這個弟弟離開了,今後可能再也沒機會遇見,窮盡一生不會再看到這個和自己相同樣貌的人,婁子堰有些悵然若失罷了。“來人”婁子堰衝虛空處輕喚一聲,很快就有一個身穿黑衣看不清身影的人從旁邊的草地裏竄了出來,單膝跪在婁子堰的馬後麵。

“主子。”那黑衣人低語。

“帶上幾個人,跟上二皇子的車隊,確保他的安全。”

“是。”黑衣人道,剛想起身離開,就聽婁子堰又說。

“等一下,”婁子堰皺了皺眉,眼底的擔憂依舊不見消減,“二皇子所去之處極為艱苦,你們若是看他實在撐不下去,便暗中幫他一把,不必把他的動向報給我,待他有了自保的能力,你們再回來吧。”

看在母後和你長得和我一樣的麵子上,我就再幫你一把吧。

“是,卑職領旨。”黑衣人聽了他的話,沒有任何反駁之意,起身便向著遠處行進,婁子堰耳邊劃過一陣疾風。

這些黑衣人的武功很是高強,都是前陣子,母家戚家聽聞他在宮中被人行刺差點被勒死,才派到他身邊的。這也同時給婁子堰提了個醒,看來他是時候給自己也訓練上一批暗衛了。

婁子堰見安排妥當了,轉身便回了皇宮,然而剛一進宮,他便被王公公請了去,說是他的父皇找他。

婁子堰心中厭煩,但又不得不去,攥了攥拳頭,忍下心底的憤怒,又換上那張溫和的臉,去了勤政殿。

“堰兒來了?”

還沒等婁子堰行禮,老皇帝便從龍案後饒了過來。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半攬著他走到旁邊的座位上,招呼王公公給他們上茶,看上去好像真是一個疼愛兒子的好父親似的。

婁子堰自然清楚這是假象,他叫自己來,應該也隻是想看看他送走婁子裕有沒有惹急了他罷了。

若有,說明這個兒子已有逆反之心,今後他就要防著點他。

若沒有,其實也說明不了什麼,也隻是說明他的兒子跟他一樣,其實覺得所謂的親情寡淡無味,並沒有必要重視。這樣的人,或許更符合他心中對帝王的要求,大概還能夠對他好好培養一番。

“工部的事你處理的怎麼樣了?”

“回父皇的話,敬淵城的水患畢竟時間已久,並非一朝一夕能夠改變,具體的提案兒臣都已經傳達了下去,至於會起到什麼樣的作用,兒臣還不能斷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