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裏,婁子堰整夜沒睡。明明頭疼的像要裂開一樣,可惜就是半點睡意都沒有。
直到早朝的鍾聲響起,他才坐起身,揉了揉發疼的眉心,等著服侍他更衣的宮人進來。
不一會兒,宮人們舉著托盤魚貫而入,婁子堰張開雙臂,站在昏黃的巨幅鏡子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愣神。
“陛下,今兒個怎麼想起穿這身朝服了?”王公公在身後為他係緊腰封,手法嫻熟又小心,一看就是做慣了這等活計的。
婁子堰拍了拍衣袖,弄平上麵的褶皺,仔細端詳了一下上麵的飛龍紋,一針一線繡的很是精致,看著賞心悅目。
“今日這等日子大概也就這身衣服配得上了。”婁子堰低聲笑了笑,看上去心情不錯。
“哪裏分什麼衣服,陛下穿什麼都是好看的。”王公公笑著說道。
腰封係好,王公公又拿起了最後一件墨藍色燙金龍暗紋的外袍,為婁子堰穿在身上,金色的暗紋閃著幽光,豐神俊朗的婁子堰一時之間更是英氣逼人,猶如天神。
王公公一邊打量著婁子堰身上還有什麼不妥之處,一邊說道:“這件衣服是陛下登基的時候穿的那件吧,奴才還記得那會兒,陛下穿著還有些大呢,現在穿起來反倒剛剛好了。”
“左右不過是一件衣服,自然不能隨著人轉變,朕初登基的時候還未及冠,一切都靠著王公公幫扶左右,說起來,這些年真的是辛苦王公公了。”婁子堰將外袍穿好,拍了拍王公公的肩膀,淺笑的眉眼溫潤如玉,看上去讓人舒心又愉快。
王公公心中欣喜,陛下是他看著長大,眼下主子念著自己的好,令他有些緊張的無措和欣慰。
“老奴惶恐,照顧陛下是老奴的本分,陛下隻需心安理得享受就好,不必耗費心力記掛在心上的。”說著,連忙將手抽了出來,躬身向著婁子堰行了大禮。
“行了,起來吧,王公公年紀大了,以後這樣的大禮還是少行吧,對腰腿不好。”說著,婁子堰伸手把王公公扶了起來。卻發現王公公的眼角已經濡濕了,暗歎自己平時是不是虧待了他,怎麼這麼容易就感動了。
婁子堰轉了轉腰封,調到自己覺得舒服的位置,抬頭看了看鏡子,並無不妥。抬步向殿外走去。
快走到了門口的時候,他卻突然腳步一頓,停在了原地,遲疑了一下,轉身又走了回來。
“陛下?”王公公疑惑的問,腳下的步子不停,緊跟在婁子堰的身後。
婁子堰快步走到桌案前看了看,拿起了壓在奏折下的卷軸。拿在手裏端詳了端詳,似乎有些猶豫,輕聲問道:“王公公。”
“陛下,老奴在。”
“你說,女子當政,會不會很辛苦啊。”說著,抻開了卷軸,明黃的絹布鋪就於其上,華貴逼人。
“陛下何出此言呢?”王公公皺了皺眉,心中暗自揣摩著,不知陛下為什麼會突然談起這樣一個話題。
心中暗自掂量了片刻,說道:“我大央的民風雖然比之前朝開放一些,女子可以不用遮麵紗便出門,但是至今,也不曾有女官之流出現。平民女子在家,相夫教子,輔佐丈夫已經是費盡心力,豪門巨富家的大家閨秀,再聰明伶俐,秀外慧中,那也最多就是落下個才貌雙全的美名,恐難與男兒相提並論,又何談當政呢?”
王公公一番話下來,婁子堰聽得直皺眉頭,自言自語道“果然還是太難為她了麼……”
王公公未聽清他在說什麼,但是見他一直愁眉不展,以為是自己哪裏說錯了話,惶恐的說道:“老奴罪該萬死,不該妄論國事,還望陛下贖罪!”說著,又要跪下身子求饒,婁子堰回過神來扶住了他,無奈的搖了搖頭。
“哎,都說了不必行此大禮了。”婁子堰扶起王公公,將那卷軸塞進了寬大的袖子裏,抬步向殿外走去。
“更何況,你說的也沒什麼錯,隻是可惜啊,如今這皇室當中,朕就偏偏最想將這皇位傳給她呢……”婁子堰的聲音越來越小,慢慢變成了自言自語。後麵的話,王公公沒有聽清,但是皇帝陛下今天給他的感覺,總讓他感覺有些不同以往。
“王公公。”婁子堰坐上轎攆,閉上眼睛,深吸了以後,有平穩的呼出,說道。
“奴才在。”王公公緩步走到轎攆旁,應聲答道。
“啟程吧。”
“是。”
“起駕!—”
轎攆在一聲令下緩緩前行,王公公卻站在原地沒有動,目送著轎攆向前走了一段路程之後,他招手叫了一個站在勤政殿前的小太監。
“大總管。”那小太監恭敬一禮,低聲喚道。
“你現在去泰和殿的偏殿,找大司馬,把這個交給他,就說今日陛下不同尋常,讓他見機行事。”說著,將自己掛在腰間的一塊玉佩遞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