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映山紅盛開的地方(2 / 3)

“毛小毛,你真棒!”

“毛小毛,向你學習!”

2

毛小毛不來上學了。

“怎麼回事?”羅強問跟他同村的毛小二。毛小二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說不出什麼來。他又叫來毛小英,她也是跟小毛同村。具體原因她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跟村裏的孩子罵他是“野種”有關。

“他還跟毛小二打了一架呢。”小英悄悄說。

“打架?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沒人告訴我?”羅強感到奇怪,學生打架,他這個老師居然不知道。這個巴掌大的小學,誰打噴嚏,誰流鼻涕,能瞞得過他嗎?

“是在村子裏打。”小英走上前,附在他耳朵上說。

原來毛家村的小孩罵毛小毛是“野種”,沒爹的崽,映山紅的學生也知道了。李二狗新買的一塊漂亮橡皮不見了,他懷疑是毛小毛偷的。因為小毛曾借過他的橡皮,還拿到鼻子底下猛嗅,誇他的橡皮真香,問他是在哪兒買的。

“不是你偷還有誰?‘野種’真沒教養。”李二狗在背後這樣罵他,毛小毛是“野種”這事就在男生宿舍傳開來了。毛小毛懷疑是毛小二說出來的。上周星期五放學後,他們兩個回到村子你一言我一語就對罵起來,還打起架了。

羅強決定放學後到小毛家了解情況。

毛小毛家在村子最裏麵,隻有三間毛草屋,土牆破敗不堪,似是一陣風吹來就倒下去。盛開的映山紅掩映著土牆,給破敗的院落增加一點生機。屋子裏廳堂的牆上貼滿了毛小毛的獎狀,參加鎮數學競賽的獎狀貼在最中間最顯眼的位置。家裏最值錢的就是那部獎品收錄機了。平時小毛放在宿舍,放假了就帶回來。

“小毛在家嗎?”羅強推開虛掩的門叫。

“誰啊?我是他奶奶。”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家從屋裏摸著牆,慢慢地挪出來。她是個盲人。

“我叫羅強,是映山紅小學的老師。”羅強趕快上前扶住她,拉出凳子讓她坐下。

“原來是羅老師啊,常聽毛毛提起你呢。”奶奶伸出骨瘦如柴的手,羅強忙伸手握住她的手。

“老師,小毛是不是在學校惹事了?他可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啊!”奶奶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講起往事。

小毛剛生下不久,他爸爸就到南方打工了,開始還寄點錢回來,後來就不寄錢了,人也沒有了音信。他媽媽托外出打工的人打聽他的消息,有的說他死了,有的說另外娶妻生子了。小毛媽不相信,帶著小毛親自到南方找他。母子找不到他,身上的錢又花光了,流落街頭,差點餓死。幸好有好心人幫忙才回到家。奶奶以為兒子死在異鄉了,天天哭,把眼睛哭瞎了。小毛的媽媽一人撐起這個破落的家,她不相信丈夫死了,也不相信他變心了,她要繼續等。小毛七歲的時候,他爸爸回來了,他果然是在外麵有了女人,而且是個大他十多歲的離婚女人。他貪人家有錢。奶奶氣得要跟他斷絕關係。他在家待不到半天就走了,小毛那天上學了,他們連麵都沒見著。奶奶和媽媽也閉口不提爸爸曾回來過,不想在小毛幼小的心靈裏留下陰影。

“我生了不孝子,是我的過錯。我曾勸阿英趁年輕改嫁,可她說她要服侍我到百年。阿英真是個好心腸的女人。唉,她命不好,遇到我的逆子。小毛到現在都不知道父母離婚了,還以為他爹在南方打工,開頭幾年整天念著爸爸什麼時候回來,現在懂事了,怕媽媽傷心,不再提了。”

“娘,這些事莫提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挑著兩擔柴回來了,“我是小毛的媽媽,你就是小毛常提起的羅老師?”

“對,我是羅強。”

兩人四目相對,都覺得似曾相識。小毛媽個子不高,眉清目秀,雖然滿臉的憔悴,仍掩不住她的秀麗。

“小毛不聽話,給老師添麻煩了。”小毛媽說。

“小毛是個聰明的好孩子,資質好,我們要好好培養他成才。”羅強接過小毛媽遞過來的水,喝了,“小毛今天不來上學,是怎麼回事呢?”

事情果然跟小英說的差不多。村裏的孩子罵他是“野種”“沒爹的崽”,不跟他玩。小毛說:“我是有爹的,他在南方打工。”他們說:“你要是有爹幹嘛不見他回來看你?”他回來問媽媽要爹,她說:“你爹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等賺夠錢了就回來。”小毛說:“騙人,他們都說我是你跟別人生的‘野種’”。媽媽氣得打他一巴掌,他就跑到舅舅家了。要舅舅帶他去打工賺錢找爸爸。

3

羅強跟著小毛媽到映山坡找小毛。

“你娘家在映山坡?我姐姐有個很要好的同學也在這條村子呢。”羅強說。

“原來羅老師也是我們這山裏的人啊。你姐姐叫什麼名字?”小毛媽問。

“叫羅娟。”

“啊,原來羅娟是你姐姐啊!我們是初中同學呢。你姐姐現在好嗎?我們有十多年沒有聯係了。我還去過你家呢,難怪我覺得你那麼麵熟。”小毛媽說到這裏,憔悴的臉上顯出一點兒光彩,仿佛又回到天真無邪的少女時代。這瞬間的神態把羅強吸引住了,他也想起了十多年前那個少女周家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