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軍營私底下便有了監軍貌賽春嬌的說法,一個個一提起這茬,那臉上的表情就很耐人尋味,迷離的眼神中透著些微不可見的猥瑣。
身為作俑者的我卻一點自覺都沒有,興致來了還湊到人堆裏跟著討論下那監軍大人長得如何個貌賽春嬌。
自那一夜突襲之後,月軍隔三差五便要來叫個陣,略微打上一打,卻又不動真格的好好打,吊足了你胃口人家便撤了,搞得大家都很不耐煩。
我覺得總是這般小打小鬧沒意思,何不幹脆些來個決戰,打完了好早些回家睡老婆?我想了許久,覺得大概是月國人都不怎麼愛老婆,不怎麼戀家,因此催生我一個覺悟——嫁人堅決不嫁月國人。
私底下也有人議論紛紛,說從來不曾見我上戰場,說得很不好聽,我不甚在意。卻在某日乘曲紆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兩軍廝殺在一起曲紆才發現我,氣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我善使箭,不善刀,因此近身作戰就備受限製,曲紆雖不理我,卻將我護得極好,一戰下來我好端端的,他卻掛了些彩,搞得我很不好意思。
再後來為防止我偷偷跟上去,他咬了咬牙在我小腿上無關緊要處插了一刀,他說:“看誰還有話說。”
我瞪著小腿處嘩嘩流著血的傷口,半句話說不出來。
由於受傷,我連著平常的操練也免了,沒事便瘸著腿在教場邊蕩來蕩去,心情好了幫著軍醫扶扶傷員,磨磨藥什麼的。
一日小戰結束,曲紆累得跟牛似的,回來倒頭便睡,我遞水給他,他閉著眼睛灌了兩口。
瞧他累得氣息奄奄的模樣,我打趣他:“不若你也自插一刀,跟著我做傷員算了。”
他依舊閉著眼睛,“好男兒頂天立地,便該浴血沙場,怎可做這懦夫之舉。”聲音雖不大,語氣中卻透著一股錚錚鐵骨之氣。
我咬牙切齒瞪了他一會兒,他這是雙重標準!
又一日,月軍跨過煙雲關圍攻煙城,我軍幾乎傾巢而出。
後來我才曉得之所以,這戰打了這麼長時候不見分曉,我軍處處受製,遲遲不見華徵出手是因為他在找這軍中內奸。
我在空蕩蕩的軍營中蕩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便偷偷摸摸爬上了城牆。
遠遠見華徵立在城牆頂上看著底下戰事,他著了一身黑衣,立在城牆之上,負手望著底下,西北風吹起他的衣襟,那模樣遺世而獨立。我瞧了他幾眼,選了個即能看得見他,又不那麼顯眼的地方站著。
底下不斷有流矢飛上城頭,我隨手找了個盾牌擋著,往下望。
這是我頭一次見戰場全貌,兩軍廝殺在一處,幾乎分不出誰是誰,我找了一圈都沒找到曲紆影子。
瞧著浴血拚殺的將士們,一股莫大的悲壯感襲上心頭,在這黃沙場上,在這鮮血淋漓的刀劍之中。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我聞得見撲麵而來的血腥氣,瞧得見一個接一個倒下的兵士。
我有一瞬間的迷茫,這爭端背後鋪墊這麼多人命,這黃沙地上染過這麼鮮血,究竟是為了什麼?
轉眼見華徵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著軍裝的將領,不曉得正與華徵說什麼。隨後見那人行了個軍禮大步下了城樓。
城樓底下兩軍正打得火熱,看了一會兒,越發覺得心情沉重,還是回去的好,回去幫著照料傷員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