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新紅學第一前提曹寅有孫雪芹論質疑(1 / 3)

曹寅有孫雪芹否?

新紅學認為,曹寅有孫“叫”雪芹,雪芹撰作紅樓,紅樓所寫則多係曹寅家事: 什麼元妃省親,曹寅接駕;什麼甄家接駕四次,曹寅四次接駕;什麼賈府之抄家,曹府之籍沒;又什麼甄寶玉就是賈寶玉,賈寶玉則就是曹寅之孫曹雪芹化身……筆者認為,這一整套之中,就連它的第一前提曹寅有孫雪芹論,也還大有問題。

曆史上,將“曹雪芹”寫為曹寅之後的記載,共有子、孫和曾孫三說。三說之中,當以子說的記載時間為最早,大約在1775年左右。其他兩說都較遲,可能遲至百年以上,至少也遲十幾二十年。新紅學認為,曹寅有孫曹雪芹是史實,其他兩說係以此為根據,誤記誤覺而來。

新紅學的奠基之作,是胡適1921年發表的《紅樓夢考證》。《紅樓夢考證》大約二萬五千言,所引材料五花八門,內在邏輯異常複雜,別說詳評,完全弄懂亦不太容易。別說別人,即使胡適本人,亦未必完全懂得自己此一大作。俞平伯追隨胡適六十餘年之後,在其《關於治學問和做文章》一文中,將胡適所謂“科學考證”譏為“煩瑣考證”,不可謂之全誣。

1921年3月27日,胡適撰就《紅樓夢考證》(初稿)。 4月2日,胡適與顧頡剛書:

近作《紅樓夢考證》,甚盼你為我一校讀。如有遺漏的材料,請為我箋出。

而後,顧不僅為胡提供了相當一部分材料,而且一再與胡討論某些問題,並指出某些錯誤且為胡改正。因此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顧亦《紅樓夢考證》作者之一。

1921年6月24日,顧頡剛答俞平伯書:

曹雪芹事,隻有袁枚說的幾句話是易見的,……幾乎是孤證,……然而細一考校,便覺得到處鑄錯。適之先生平常對於考證《紅樓夢》的材料隨時留心,精心結撰了一篇《考證》,已是很不容易,而不到三個月,已覺得各項推斷援據打得七穿八洞。

顧氏此類觀點,亦曾與胡適論及,但卻並未引起胡適重視。到了同年11月12日,胡在並未對初稿作出多少修改校正的情況下,便寫定了所謂《紅樓夢考證》(改定稿)。由此可見,所謂作者曹寅之孫曹雪芹論,其實早在孕育之時,便已經埋下了極其嚴重的隱患。

1925年,黃乃秋《評胡適〈紅樓夢考證〉》:

尤可笑者,既已謂後四十回為高鶚補作矣,而又據賈府之抄沒以推測曹家。 ……一文前後矛盾若是,是尚得目為考證乎? ……初不料胡君竟竊考證學方法之美名,以文其指鹿為馬之伎倆一至於此也。

這就說明,早在1925年,黃乃秋便已經認識到,所謂《紅樓夢考證》,其實是個粗製濫造的東西。

胡適怎樣證明曹寅有孫雪芹論呢?楊鍾羲《雪橋詩話》:

雪芹為楝亭(曹寅)通政孫……

上引是胡適據以證明曹寅有孫雪芹論的惟一論據。因為楊鍾羲已是清末之人,去《紅樓夢》成書至少已有一百五十年,所以便有一個問題: 出處何在?胡適信詢楊氏,楊說源自《四鬆堂集》。但辛亥亂後,此書已失。《四鬆堂集》在當時是一部僻書,不僅鮮有知者,胡適亦未一見。這便等於是說,尚未證明楊說為可靠。於是便有了一個問題,《紅樓夢考證》怎麼措辭呢?《紅樓夢考證》說楊鍾羲“是一個最熟悉八旗文獻掌故的人”,“楊先生既然根據《四鬆堂集》說曹雪芹是曹寅之孫,這話自然萬無可疑”。

“萬無可疑”,果真乎?胡適1922年4月19日日記:

今天鬆筠閣送來《四鬆堂集》一部……此本是最初的稿本,上有付刻的校記,刪節的記號……“揚州舊夢久已絕”,絕作覺。下帖一箋雲: “雪芹曾隨其先祖寅織造之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