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紅磚房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櫃子找那塊“紅月亮”。還好,它還是那麼紅豔豔的,靜靜地躺在盒子裏。
虎子不在,阿若來敲門。見我這副模樣大吃一驚,問我怎麼搞得鼻青臉腫的。我說刷塗料時不小心掉下來摔的。
阿若表情很痛苦地說:“如果在十幾層樓上刷,你這掉下來,我和虎子就再也見不到了。”
我笑笑說:“我是站在窗子上刷的,是個平房啊。”
阿若笑道:“我就說幾天不見人,屋子裏門開著,亂七八糟的,怎麼地上還有血呢。虎子以為你被綁架了,或者被人害了,想著你要再不見人,我們就去報案啊。”
我坐下笑著說:“真要報案,那也是假案子,小心罰你款。地上的血是我的,摔了以後來家裏換衣服,然後去醫院了。”
阿若笑著問我:“畢業了吧,還住在這裏嗎?你要不住我就往外租呀。”
我環顧了一下房間的角角落落,眼淚不爭氣地落下來。
“不住了,我要住我單位附近,工作也方便些,有時間我就來看你和虎子。”我說。
“姝婷呢?她怎麼好久都不來了?”阿若疑惑地盯著我。
“她呀,她很好,在家裏呢。也要準備工作了。”我隨口說。
“好吧,那你在吧。走的時候給我打個招呼,我讓虎子請你喝酒。”阿若笑著出門。
獨自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發呆,心裏空落得沒有一丁兒念想。你隻麻雀在晾衣架上忽起忽落,歡快地飛翔。豬來過一次,知道我要離開了,除了歎息,他還能說些什麼呢。施舍給我一部他閑置的手機,裏麵有些話費,估計還能堅持幾天。我想,這也許是我在紅磚房最後的幾天時間了。我清點了三年多時間積攢下來的家什,一台電視機,一台電腦,一台姝婷從來都沒用過的甩幹機,還有一大堆書。去打印了幾張轉讓的小廣告,貼在大學每座公寓樓的走廊的柱子上,然後又坐在紅磚房的院子裏等消息。
消息沒等來,卻等來了丟丟。她看上去像個大戶人家的千金,渾身上下珠光寶氣。
“我聽朱明說你要離開了,來看看你,姝婷她不在吧。”丟丟小心地問我。
“你怕姝婷麼?”我望著丟丟。
“嗯,有點怕。”丟丟微笑說,“總覺得她很嚴肅,不是那麼容易接近。”
“你好象發財了,穿金戴銀的,你是不是當了二奶?”我問丟丟。
“瞎說。”丟丟紅著臉瞥我一眼說,“我不是那種為了錢就把自己賣掉的人。”
“可我以前從沒見你這麼奢侈過。”我笑了笑。
“我有男朋友了。”丟丟低著頭說,“還記得小憨嗎?”我大吃一驚。
“怎麼,你跟他了?”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行嗎?小憨一直都沒結婚啊,自從他的酒店被封後,他的未婚妻退婚了,嫁給了別人。現在酒店又回來了,他又開始經營著,生意非常好。”丟丟說,表情很成熟。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我感歎道。
“他很喜歡我,糾纏了好多次。我想最重要的是找個真心愛我的人。”丟丟看著我。
“話是沒錯,可這下我卻糗大了!上次不是說你是我女朋友嗎?”我盯著丟丟。
“你不要我,如果你早要我的話,我早就和你在一起了,我知道不可能的,失望過很長一段時間。最後也認真地想了很久,既然這樣,還不如找個人隨便嫁了算了。”
“丟丟,我的事情你最清楚,怎麼還這麼說啊?”
“是啊。所以你也不要不好意思,小憨知道我和你關係,說你鬼大,他早就聽說你女朋友叫姝婷,而我叫丟丟。”丟丟說完笑了。
“小憨真是好福氣。”我說,然後沉默。
“小南,你要去哪裏呢?”
“不知道,也許去北京吧。”我幽幽地說。
起風了。突然想姝婷了。
維納斯失蹤了,都市像一個龐大的收容所,彙集著形色各異又善於偽裝的靈魂。而她是一個美麗的殘疾女,很容易被人拐騙。
沒有愛的日子裏,發現自己不會寫詩了。沒有詩的時候,走出蝸居,遊蕩在都市繁華的街上,沿途尋找故事。街上,花花綠綠的廣告充斥著每個角落。這是一個習慣用繁華包裝冷漠的城市。
街上沒有故事,故事需要情節,沒有情節的故事,滿街亂飛。有一群全副武裝的女子,仰著製作精美的臉,刺穿自己無辜的眼睛,奔向五彩繽紛的櫥窗。那裏擺設著她們單純的欲望。
終於在街頭拐角處,看見了純淨而美麗的姑娘。
“請問小姐,你見過維納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