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擔心德兒知道我在偷看她的記憶,她恢複記憶之後,我的功力似乎都減弱了。那日幫啟門打水,腦袋一暈,差點一頭栽進井裏。還好舉鞍適時趕到扶住了我。
有時候我覺得他有一點像節哥哥。但是比節哥哥還溫柔些。畢竟,在這美人館裏,沾德兒的光,我也算是半個主子,他對我肯定要額外客氣一些。之所以幫著幹活,就是害怕離他們太遠。往日別說是提一桶水了,讓我打滿兩大水缸又費什麼事呢?還好頭暈的症狀並沒有隨時出現,所以也沒太放在心上。可是如今想想,連帶那日抓德兒的時候手上劃出的傷口,還有我竟然認不出薛婕妤來,我感覺好像,德兒的功力正在吞噬我的。就像木頭說的,我們兩個本來就是互相消耗的。隻是,若是說互相的話,難道我對她也會有什麼影響嗎?
“你煮什麼呢?這麼香?”我猛然聽見德兒的記憶在說話,不禁嚇了一跳。她是沒有發現我在偷看嗎?還是沒想阻止我呢?
不管了,這件事情我要知道的,要不然會影響我的安保工作。她進京的時候自己跑丟了,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我一點都不知道。她這輩子隻有兩件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一件是關於小君,還有就是小王。她為什麼突然翻開這段記憶,她想要從裏麵找什麼東西?
記憶裏,德兒趴在一個院子的牆頭,看著院中一人拿著一支大木勺,喜滋滋的攪和著鍋裏藍色的魔藥。爐火燒的正旺,魔藥吐著泡泡,旁邊有一個人被綁在柱子上,正在哇哇大叫。也許是他的叫聲太大了,所以煮藥那人沒有聽見德兒的話。
德兒撅噘嘴,又大聲說了一句,“你煮什麼呢呀這麼香!給我喝一碗唄?”
煮藥那人呲牙咧嘴的撓撓腦袋,終於開口道,“小丫頭,我饒你一命,裝聽不著,你還不趕緊走?這麼不識相,以後嫁了人也是天天挨欺負的命。”
德兒道,“你扯得也太遠了吧?”順勢跳進院中。這丫頭從小跟土族那老頭學的,沒事就漫山遍野的找那些成了精的藥材回來煮魔藥喝,當然都是在荒郊野嶺的小屋,我隻是聽她說起過,還真沒聞過那東西是個什麼味道,難道真的有點好喝?看她摩拳擦掌的走向那口大鍋,眼睛迷成彎彎的月牙形,賠笑道,就喝一碗,別那麼小氣嘛。
我的天啊,到底是什麼東西,讓我們文德兒這麼放下身段的去求呀。
那人冷笑一聲,當真盛了一碗給她。她心花怒放的接過碗,正嘴饞的要下口,沒想到柱上那人忽然大聲叫道,“小娘子莫喝呀!有毒有毒呀!”煮藥那人一巴掌打在他臉上,給他嘴裏塞了個饅頭。
德兒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打他幹嘛呀。他也是好意提醒我。
那人圓睜雙目道,你快喝。喝完了趕緊滾!
德兒道,喝就喝嘛。我本來就是想喝的呀,可是你叫喚什麼呀,你這一叫喚我就被你嚇住了嘛。瞪了那人一眼,便要喝那魔藥。可是眼看便要入口的時候忽然又道,難道這藥真的有毒嗎?
哎呀你煩死了煩死了!你到底喝不喝喝不喝喝不喝!!!那人叫囂著現了原形,原來是一隻兩人多高的藍色大虎。
德兒尷尬的仰視著他,說道,喝就喝唄,你現原形幹嘛?怪嚇人的。
虎妖哇哇大叫,說道,是你自己要喝的,我可沒有逼你!
德兒道,是我自己要喝的呀!但是你叫喚什麼呀!你這一叫喚,我這一害怕,我就不敢喝了呀!
虎妖哇哇大叫,說道,煩死了煩死了,這麼小就這麼煩人,長大了還不煩死十個人!
說著一掌向德兒打去。
德兒閃身躲開,碗裏的藥差點灑了,趕緊問道,你這藥到底有毒沒毒呀,有毒我就不拿著了,怪累的。
虎妖哇哇大叫,說道,你煩死了煩死了!快點閉嘴!
德兒道,我好好的要喝魔藥,是你忽然玩變身嚇了我一跳,怎麼倒成了我的錯了?
虎妖哇哇大叫,什麼也不說了,隻是出招招呼德兒。德兒舍不得手裏的藥,感覺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靈機一動,把藥向虎妖潑去。虎妖沒躲開,被潑了一臉,伸舌頭把臉周圍的藥舔了,忽然如虎添翼一般聲勢大振,虎嘯著向德兒撲來。
德兒道,哦,原來沒毒呀,那別鬧了,這個給你。
老虎一見那東西,忽然瞳孔變大,笑著捧起來,說道,這是什麼呀?
德兒道,這是我珍藏的雪花糕。你看它,雪白雪白的,是不是看著都喜人?就最後這一塊兒了,給你吃吧?
老虎一屁股坐在地上,高興的拿起來放進嘴裏,當真是入口即化。它一隻妖精,當然沒吃過這種家庭秘製的點心了,高興的直搖尾巴。
德兒拍著虎妖的頭道,你看你,變回老虎多可愛呀,為什麼非要穿人皮呢?你要學會接受你本來的樣子呀。
看到這裏的時候我看了看德兒,發現她怔住了,若有所思了,這是她要找的東西嗎?明明明白,卻沒有被執行的道理?
她好像察覺了我在看她,頭向另一側偏了偏。我不敢再看她了,繼續看記憶,心裏卻在想,她到底不能接受自己什麼?她身上有哪一點是她最不能接受的,她有沒有發現自己所有的無力和矛盾都源自這樣一點?
隻見虎妖被小德兒收拾的服服帖帖,一邊一小塊一小塊的吃著點心,一邊感激的搖尾巴。
小德兒笑道,是不是吃出了初戀的感覺?
虎妖聽了這句話,身子忽然一震,說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德兒道,我嗎?我是……我……
她顯然沒想到虎妖會突然問這個問題。那時候德兒還沒有恢複萬載記憶,又死了爹,再也不是徽州都督的女兒,就更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我能很明顯的看到她眼中的彷徨不安。她想了想,不知道怎麼回答,隻好問虎妖道,“那你抓了一屋子的人幹什麼?”
虎妖立時跳開,與德兒保持一定的距離,扔了點心,說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來此想幹什麼?
德兒道,我……我沒想幹什麼呀,我不過是路過……
你管我抓人幹什麼?
我沒有想管你呀,我就是好奇問問。
你是官府派來的!
我……我不是官府……哎你怎麼又打人!
這一招好險,德兒差點被它打中。
虎妖道,你快走!我從不相信人。
德兒道,那也不好一棒子打死一船人吧,人和人是有區別的。
虎妖哇哇大叫,氣道,你閉嘴!
德兒道,你這話就不對了。我既然長了嘴,你憑什麼讓我閉嘴?需知我娘讓我閉嘴我還不大樂意,何況你又不是我娘。
虎妖捂著腦袋,一聲虎嘯震徹天際。
德兒忙道,哎你小點聲喊。一會兒把官兵喊來我可就救不了你了。京裏的官兵不同地方,身手還是有兩下子的,雖然你長得高,但是也雙拳不敵四手呀,你還看不上我們人族,我跟你說哦,人族的兵器最厲害了,不隻有刀有劍,還有帶小飛鏢的網子,抓住你了你就跑不了了,知道嗎?當然了,除非你會土遁,那你到底會不會呢?你要是不會我現在可以教你,多學點本是總是藝多不壓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