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五號,黃道吉日,雲紋王朝大皇子迎娶兩妃大喜之日。

這一日的熱鬧可比的上洛陽牡丹花會了,早在前幾日,長安城中的客棧就已經爆滿了。各城中的百姓們都湧入到了長安城,連著邊緣的他國也派來了使者前來祝賀。聽人說,雲紋王朝的樂平公主也就是如今樓蘭國的王妃,也是千裏迢迢的來到長安城為大皇子賀喜。

當然,那些人來看熱鬧也無非是來看大皇子的兩位正妃,畢竟當朝皇子成婚的還未有兩位正妃的,而且是同一日迎娶。

大早的,鍾府早就開始忙碌了起來,府中上上下下裝飾的都是火紅一片,看在人心裏也是欣喜一番。

菱雅坐在黃銅鏡前,任由著喜婆子為自己梳妝,聽著喜婆子口中念叨出來的吉利話語。

白頭偕老?舉案齊眉?

這些話好似不屬於她,對她來說是一種莫大的幻想。

摸著垂在麵前的流蘇珍珠,光滑圓潤明耀照人,還有頭頂上那一朵朵打著大紅色的珠花。低頭看著身上的火紅嫁衣,這麼喜慶的日子,卻在她的心裏根本撩動不起一絲的喜意來。

人人都道,女子嫁娶這一日是人生中最美的時刻,也是最幸福快樂的時刻。可是,她就感覺不到。

這外麵的吹吹打打鑼鼓之聲,賀喜歡鬧之聲,於她卻是身在另一種淡漠悲涼的世界裏。

也不知道喜婆子在頭上擺弄了多久,直到菱雅坐的有些疲憊身乏了,才聽到喜婆子說裝扮好了。外頭的人也來通報說大皇子府裏已經來人了,叫菱雅快些準備好。

菱雅由著菊兒扶著,由自己院子裏一路走到前廳,然後就有人端來茶水,菱雅按著禮儀向顧仁和袁氏敬茶。接下來就是哭嫁了。

可是菱雅看著這府裏的一切,看著麵前的顧仁和袁氏,心中根本沒有什麼哭念。唯一有的隻是同母親歡笑的院子,如今也已經成為了荒蕪一片了。她現在要哭也是要哭母親,哭母親等不到她嫁入皇子府裏,哭母親在這顧府過了大半輩子,連死了也沒有得到丈夫的守靈吊唁。

過了吉時,菱雅就由著人接到了喜轎子裏,眾人又開始鑼鼓聲響抬著喜轎子往大皇子府裏走。

頭上戴著的鳳冠有些重,壓得菱雅肩上頭上有些生硬的疼,拉開了頭上蓋著的喜帕子,取下了鳳冠,尙覺得輕鬆些。

這一路上,也有些遠,菱雅就歪著一旁迷糊著眼睡了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轎外的菊兒將菱雅叫醒了,就等著大皇子來踢轎門。

可是這踢轎門就有些難了,若是平常家的就好了,可這大皇子同一日娶兩位正妃,這時候踢哪家的就意義不一樣了。

菱雅倒對外麵的議論聲不聞不問,將自己的喜衣理整好,把鳳冠重新戴上,等著人來接她進府。

也不知道了過了多久,在眾人的吆喝之下,大皇子終於出來了。菱雅有些不耐煩的歎了口氣,不就是一個皇子嗎?成個親也是這麼的大架子,硬是要兩位正妃等這麼久。

“大皇子,吉時到了,該踢轎門了。”這話的聲音菱雅能聽到出來,就是給顧府送聘禮的木管家。隻是,這木管家的聲音怎麼就聽出了幾分難為情的意思呢?

話音剛落,周圍的百姓好像都安靜了下來,等著看大皇子到底去踢哪家的喜轎子。菱雅坐在喜轎裏也看不到外麵的景象,心中對這個婚親也不抱希望,但是,作為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上,菱雅心中對此也有些小小的盼望和好奇。

突然間,外麵響起了一陣鞭炮聲,人群裏的喧鬧聲也是一片混雜。喧鬧間響起一陣清脆的叩門聲,緊接著就傳來一句話。

“皇妃,請。”

這話讓菱雅聽來有些怔愣,皇妃?作為大皇子來踢轎門怎可這麼稱呼自己呢?而且,周圍並沒有喜婆子的討喜聲。

菱雅慢慢地沉下心來,掀開左側的轎簾子往外看,在這邊的對麵處是熱鬧一片,喜轎子周圍都是看熱鬧的百姓們。

在百姓的中間有一個身穿喜服的新郎特別顯眼,他身姿高大,烏發上挽,露出白皙的脖頸。菱雅從他後麵看不出來他的真正容貌,隻是看到他對著喜轎子說了幾句話,便彎下身子了。緊接著,轎簾子被掀開了,從裏麵出來一個新娘子。

後麵的事情,不用菱雅想也知道是什麼了,放下了轎簾子,任著這邊的人將她牽了出來。在出轎子那一刻,被蓋著喜帕子的菱雅幾乎能夠看到周圍的人對她射來的奇怪眼神,這樣的感覺讓菱雅極為不適。

好不容易在眾人奇怪的眼神下走進了大皇子的府裏,來到大殿時,菱雅能夠聽到有客人在和大皇子的談話聲。他們早就到了,在等著她。

待菱雅由身邊這位男子牽到大殿中央,就有禮官說話了,片刻,就開始行大禮了。菱雅離去時,還是由那位男子牽著去了喜房。

“皇妃,屬下得罪了。”男子將菱雅送到喜房,說了一句話就離開了。

“皇妃……”菊兒見到菱雅來了,立即迎上前去扶著。

“菊兒,去倒杯茶給我,折騰了一天,倒是渴了。”菱雅扯下頭上的喜帕子,直接坐到了喜床上。

“唉……皇妃,您怎麼把喜帕子給扯下了,快蓋上,這不吉利啊。”菊兒端來一杯茶,見菱雅坐在床上了,連忙將茶放在桌上,拿起喜帕子就要為菱雅蓋上。

“別忙了,今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菱雅微彎了頭來,拉著菊兒往旁邊坐下。

“皇妃,這樣子,要是讓大皇子看見了多不好啊。”菊兒拗不過菱雅,卻礙著自己的身份,站到床邊擔憂的說道。

“今晚,大皇子是不會來的。你也出去吧!”菱雅想起大皇子為潘玉紫踢轎門的事情,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她與潘玉紫同為皇妃,這樣的待遇實在是讓她在眾人麵前難堪。

“皇妃……”菊兒聞言,驚訝的看著菱雅,這新婚之夜哪能讓新娘子一個人在房中呢?而且,喜帕子?

“好了,出去吧!”菱雅撇向菊兒一眼,冷聲道。菊兒聞言,有些怯怕的低頭出去了。

喜房裏兩支粗大的紅蠟燭正在燃燒著,紅紅的蠟燭水流在了蠟燭台上,彎彎曲曲的形成了幾朵好看的小花。窗外,夜色已經降臨,前廳裏還傳來一陣陣嬉鬧之聲。突地,蠟燭芯上,劈啪啦打了幾個花結,常言說,這樣的花結是個好兆頭。

菱雅心中突然有了幾分興致,來到酒桌邊坐下,麵前有一個金玉酒壺,一旁擺著兩個同套色織的酒杯。

合歡酒!

看著這兩個精致的酒杯,看著自己這一身火紅的喜衣,再看這孤寂無人的喜房。多麼可笑的一切,多麼悲涼的一切。

菱雅心中湧起無邊的苦寂,拿起酒壺一股老的就喝了起來,火辣辣帶著滿腹香甜味兒的喜酒直嗆得嗓子發疼,眼淚直流,連連咳嗽了幾聲。

門外有人在嬉鬧,而且聲音越來越大,菱雅抬頭去看,窗子外隱約看到了有新郎的身影。不消一刻,那些嬉鬧的人就來到了菱雅喜房的門前。

“大皇子,快進去吧!”

“是啊,別讓新娘子等久了啊!”門外那些嬉鬧的人都圍著大皇子說著。

“皇兄,恭喜了。”在嬉鬧的人群中,一個聲音極為冰冷的語調明顯的傳來。

“嗯,多謝五皇弟了。”大皇子回禮一笑,走過喜房門前的一片海棠花,輕叩了門,也不等回應,就進了。

大皇子段佑真看到自己的新娘神情懶散的歪著桌旁喝著合歡酒,頭上的喜帕子早已不知何處,墨黑如深潭的眼睛閃過一絲不悅。

菱雅見有門打開的聲音,抬頭望去,濃鬱的酒香味兒迷醉的菱雅昏昏沉沉,透過朦朧的視線看到眼前是一片火紅色,飄飄乎乎間才知道是新郎她的夫君來了。

他不是對潘玉紫上心嗎?今晚怎麼會來她這裏呢?

段佑真滿臉黑沉的看著自己的新娘子滿臉嫣紅,醉眼迷蒙的盯著自己,好一會兒也分不清他是誰。怒氣之下丟下一句話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