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撥弄著自己的頭發,冷冷地說道:“這幾年,你一隻妖獨自守在這裏,也是辛苦你了,這件玉器就當聊表心意吧。”
“所以你就給我這麼個破玩意兒?”黑狐悲傷地歎了口氣,說道,“唉,有錢的老板給夥計發福利,沒錢的老板給夥計灌雞湯。”
秦月瞪了夜秋懷一眼,沒有作聲。
“他是誰?”黑狐警惕地盯著男孩兒,嚇得男孩兒躲在秦月的身後。
女子沒有說話,牽著男孩兒的手來到石桌前,扶著他坐在一張石椅上。石椅有些高,男孩兒的雙腿懸在空中,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女子則坐在了另一張石椅上,慵懶地將一隻手杵著自己的臉頰。
“喂,問你話呢?”黑狐兩條前腿環抱在胸前,語氣帶有幾絲不滿,此時它的姿態看來有些滑稽,男孩兒捂著嘴笑了幾聲。
“閉嘴!”黑狐發怒,“我厭惡人類!”
男孩兒立馬沒了聲音,腦袋向後退縮,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女子。
“夜秋懷,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對人類的恨意絲毫未減。好歹你也是道元聖一境的天元靈師,氣量竟如此狹小。”女子依然沒有什麼表情,甚至唇部都沒有任何動作,那聲音仿佛直接在黑狐和男孩兒的腦中響起。
“月兒姐,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又可曾放下?”夜秋懷翹起一隻眉毛,挑釁地問道。
秦月清秀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些許憤怒的情感,眼神漸漸變得冰冷。男孩兒開始四肢蜷縮在一起,不知為何,覺得周圍的空氣開始變得冰冷,連呼吸都產生了霧氣。
夜秋懷見狀,連忙屁顛屁顛地搖著尾巴迅速繞到女子身後雙前腿作捶背狀。
“哎喲,月兒姐,是小秋兒不會說話。要不來給您老人家捶捶背,消消氣?你看看,這位小兄弟都快受不了了。”
夜秋懷態度的轉變都有點令男孩兒苦笑不得,剛剛還凶狠地盯著自己,那架勢差點沒給自己挫骨揚灰,現在又稱呼自己為“小兄弟”。在男孩兒眼裏,這隻狐狸的節操真是被自個兒揉的稀碎。
秦月歎了口氣,不再用手杵著臉頰,四周的冷氣仿佛被幾縷溫暖的陽光穿過,滋養著男孩兒漸漸溫熱的胸膛。一陣強風駛過,幾片半月形狀的樹葉緩緩落下,女子抬起一隻手,托住一片樹葉留於掌心,眼裏蕩漾著點點淚花。
“這月芽樹的葉子,春季是淺綠,夏季是橘黃,秋季是暗紅,冬季是雪白。綠、黃、紅、白,我在月芽樹下等了一個又一個輪回,時間對我而言,是一條根本望不到盡頭的忘川冥河。我早已迷失在浩瀚的時光旅途……”
“打住,月兒姐!”夜秋懷左前腿頂住右前腿的掌心,作了一個暫停的手勢,“您說這話虧心不虧心,四季裏有三季都是我守在這裏,隻有春季的時候您老人家才來。”
“他喜歡月牙島的春季,因為這代表新生。”秦月手中的樹葉隨著微風在空中舞了幾個圈,落地時濺起青綠色的火焰緩緩消失,恍若一場幻夢,夢醒了,一切都不曾存在過。
秦月從衣袖裏掏出一件小巧的木質玩具,曾是她最愛的人相送之物,是一直由純白色的木頭製成的小鳥,注入靈能還能自己煽動翅膀飛翔。
“那個人……當初真這麼說過嗎?”夜秋懷陷入了沉思,“他真的說過……讓我們在月牙島安心守候,月牙島滿月之日,春季來臨之時,他會回來……”
秦月站起身來,腰間的風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月兒姐姐,月亮不是每年都會變圓嗎?你們說的那個人應該很快就到這裏來了吧。”男孩兒單純地說道。
夜秋懷瞟了一眼男孩兒,眼神開始變得複雜。
“我跟月兒姐在這裏已經守候了九百年,月牙島的月亮,從未圓滿過。”
“秋懷哥哥,就算我是小孩我也知道,不管在哪裏,月亮都是同一個,以前我跟著前輩們去過很多地方,盡管時間上會出現差異,但是,每年都能看到一次圓圓的月亮。”
“一個小屁孩,能去過多少地方。”夜秋懷攤了攤兩條前腿,“就像你說的,不管在任何地方,我們看到的月亮是同一個。不過……在月牙島待久了,我都開始懷疑這個真理,因為這裏不存在什麼月圓之日,月牙島的月亮,永遠都是半月的形狀,從未圓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