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瑩一聲不吭的聽著，手下一刻不停，將蝦泡上，排骨過了熱水，將魚收拾幹淨，切段撒鹽……
門鈴和咚咚的砸門聲一起響了起來，不用猜，肯定是姐姐姐夫還有他們的孩子來了。婆婆的臉立刻站起來，臉上放著光衝出去開門“哎哎，超越來了啊——”“姥姥——”“媽——”“哎哎——路上冷不，穿的這麼單。”“不冷不冷”“快進來坐，坐，何瑩啊，快點泡茶。小寶啊——你姐姐和姐夫來了，還不出來——那孩子身子弱，我讓他多睡會兒。超越啊，來，吃香蕉，吃——”
婆婆往小男孩的手裏塞著糖，不忘朝側臥室大喊：“小寶，小寶！快點出來，你姐姐來啦——”
“媽，別喊了，讓俺弟多睡會兒吧。”張嵐脫下羽絨服，和老公一起坐在沙發上，抓過桌子上的瓜子來吃。張嵐是李桂花的二女兒，在加油站工作，一米六的身高，很瘦，嶙峋的那種，臉盤還算漂亮，隻是膚色暗黃，眼角那裏有塊明顯的疤痕，讓她看起來有點大小眼，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原因，她的目光盯著別人的時候，別人往往以為她其實是在看著別處。張嵐的老公姓易名莊重，很胖，有點兒拔頭頂，說話聲音嗡嗡的鼻音很重，開出租車，很能侃。兩人的兒子易超越，剛上小學二年級。
李桂花又朝側臥室喊了幾聲，一點兒回應都沒有，何瑩從臥室出來，提著水壺和杯子，和張嵐他們打招呼，張嵐笑眯眯的，坐著接過何瑩遞過來的茶水，倒是姐夫易莊重站了起來，撓撓頭“你不用客氣啦，懷孕身子也不方便，把水壺放這兒，我們自己倒。”
“你懂什麼啊。”張嵐一個衛生球丟過去“就是因為懷孕了才要多活動。”
“那你懷孕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多活動啊……”
“你想死了是吧，我當時不是身體差嗎，要是我也有弟妹這麼好的體格，還用三天兩頭的打針吃藥？”
“哎呀，你是不知道啊，俺這個閨女從小身子骨就弱，也怪我，奶不夠，那時候窮啊，也沒什麼吃的，餓的孩子啊，小腦袋晃過來晃過去的，可憐哦——今天媽給你好好補補。”李桂花心疼的摸著張嵐的腦袋。
“哎！”張嵐清脆的答應了。
何瑩一個人進了廚房，沒人跟進來，就聽客廳裏傳來陣陣笑聲，她把油煙機打開，轟轟的聲音蓋住了部分聲音，但她還是覺得有些刺耳。做菜的過程中，她洗了水果出去，提著掃帚將客廳散落的瓜子皮清掃了一遍，再又一聲“何瑩啊，過來把這裏收拾一下”後她走出門，就見超越抱著那罐“孕婦奶粉”在認上麵的字，一半英文一半漢語，小孩和媽媽張嵐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的拗嘴。李桂花見何瑩出來忙說：“我把這個奶粉給超越了，小孩子才喝這個呢，你說你一個大人喝個什麼勁兒。”
“哦。”何瑩不明所以的點了下頭。張嵐似乎感覺到了何瑩的不情願，便說：“超越不喝這個，媽，還是給弟妹留下吧。”
“不用，留下也是浪費，家裏麼沒有，她不喜歡喝奶。”
何瑩剛想說什麼，門開了，張超下班走了進來。“吆，姐姐姐夫來了啊，超越，又長高了啊。”轉眼看了下何瑩“你站這裏幹什麼呢，還不快點給咱姐和姐夫弄點菜。”
“我炒了一些了。”
“那姐姐姐夫你坐著啊，我去幫下忙。”張超換了衣服洗了手，進了廚房，樂嗬嗬的幫何瑩一起做菜。“老婆你辛苦了。”他伸過腦袋在何瑩額頭親了一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今天單位裏的趣事，何瑩恍惚好像又回到了新婚那會兒——
“超啊，過來姐姐問你個事兒——”客廳裏張嵐大喊了一聲。
“來了來了——”張超甩甩手，胡亂在腰間擦了擦就跑了出去。再沒見來。廚房又隻剩下了何瑩一個人。何瑩將張超切了一半的山藥丟進水裏，突然發現他都沒有問自己下午體檢的事兒。
從買菜回來還沒歇著的何瑩有些氣餒，兩條腿像灌了鉛一樣的沉。客廳裏隱約傳來雖然壓低卻還是可以聽到的什麼b超男女的聲音，不一會兒，張嵐推開門，站在廚房門口，磕著瓜子問：“弟妹啊，快生了吧？”
“嗯。”
“知道是男的還是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