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瑩站在廚房,將案板上切好的芹菜倒進油鍋,“滋”一聲冒出的油煙嗆得她一陣咳嗽,咳嗽的有些猛了,挺著的大肚子右側便一陣微微的抽痛,她一手拿著鏟子翻炒著油鍋裏的菜,一手拖著肚子直了直腰,扭過頭又忍不住咳了幾下,客廳了便傳來她婆婆李桂花的聲音:“你把油煙機開開啊,這麼笨!”

“已經打開了,媽,咳咳……。”

“你看看這煙——”何瑩的婆婆一隻手捂著口鼻一隻手在頭頂上來回晃著,一臉不滿的走進廚房。

廚房是陽台改裝的,地方小,東西多,四周一圈櫥子,櫥子上麵見縫插針的擺了微波爐、電飯煲、水壺、貨物架、青菜水果方便麵等一係列東西,堆得滿滿的。

“那你不會把窗戶開開?小寶在睡覺呢,你想把他嗆醒了啊!”她一邊說著,一邊撥開何瑩因為懷孕顯得笨重的身子,擠到廚房最裏麵,將半截身子探在微波爐、油鹽醬醋的瓶瓶罐罐上抻著胳膊拉開紗窗,扯開窗戶,“啪”一聲,裝著白糖的罐子被她的胳膊肘頂到了地上,聲音響的很清脆,老人的尖叫也很清脆:“你死了,把這個罐子放這兒,這不找摔嘛!”

“對不起媽,我還沒來得及收拾。”何瑩連忙一手扶著肚子,一手拖著笤帚清掃地上的碎片和白糖。

婆婆嘀咕著走出去。“幹什麼也幹不利索,做個飯也磨磨蹭蹭,都沒見過這樣的,想當年俺年輕的時候……”她又開始“回憶”並“講解”往昔給何瑩聽,邊回憶著便去敲側臥室的門“小寶啊,起來了嗎,該吃飯了。”

這間兩室一廳的房間住了五個人,何瑩和她的老公,婆婆公公,還有個畢業後沒找到工作的小叔子,也就是何瑩婆婆嘴裏的小寶,二十二歲的小寶大名張貴寶。這個張貴寶的確是又貴又寶,被爹媽寵溺的不像樣,花錢上了個不入流的大學,什麼也沒學會,玩遊戲倒是很有一套,二十多歲的一個人兒整天往網吧裏跑,有時候連續好幾晚上的不回家,據說是節日假期網遊搞活動,打怪升級雙倍經驗等等,除了玩網遊對什麼人什麼事都不感興趣,對自己的爹媽一開口保準是沒錢買點卡了,大學是在何瑩所在的a市上的,一畢業就沒回老家,直接住到了哥哥嫂子這裏,如今嫂子——也就是何瑩懷孕了,自己的爹媽,也就是何瑩的婆婆公公兩個月前從鄉下趕了過來,說是要“照顧兒媳婦、看孫子”。何瑩的老公上有兩個姐姐,下有一個弟弟,雖說是排行老三,但按他們農村的習俗,他就是老大,爹媽和弟弟要住進來,他舉雙手雙腳歡迎,邊歡迎著邊暗示何瑩:爹媽生他養他供他讀書給他買房子不容易,絕對不能虧待了他們。

他不但暗示,而且經常表現在言語行動上,以前還主動幫何瑩幹點家務活,結果爹媽一來,他直接當起了甩手掌櫃,什麼都不粘手了。

他不沾手,也不讓自己的親媽沾手,自己的親爸這大半輩子都沒沾過手現在當然也不會沾手,小叔子更不可能沾手,所以一家裏裏外外的大小活都成了何瑩一個人的。

何瑩是個小學老師,本身就是老實家庭裏的老實姑娘,爸爸是個中規中矩的高學老師,媽媽是個退休的普通工人,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裝的很溫馨,一家人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過著普普通通基本沒壓力的中產生活。何瑩如今懷孕九個月,在家休產假,婆婆公公要從老家來之前,何瑩的爸爸就交代她:鄉下老人樸實,年紀大了,什麼活要幫著幹,不會也要學著幹,別任性,好好過日子。

何瑩點頭答應,她從小就聽話,乖乖女一個,學畫練琴讀著書長起來,從小學讀到大學當學生,一畢業就進了小學當老師,幾乎都沒正式談過什麼戀愛就嫁給了現在的老公張超。心思和想法比較簡單,覺得人心是肉長的,你對別人好,別人當然會對你好,所以她幾乎對誰都不錯,對誰都懷有善意。偶爾覺得好像受欺負了也隻是忍,被說了重話也隻是笑笑,實在憋屈急了就晚上躺床上的時候偷偷抹點眼淚,以前她的解壓方法是畫畫,尤其喜歡油畫,不過自從公婆來了之後,一是家裏實在擠的不行放不下畫具,二是也沒了那個時間,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婆婆不喜歡,所以畫架畫箱等都丟到了地下室,連同家裏的一堆堆得書,也都搬到了陽台、塞到了床底下。現在她大部分時間就是洗衣服做飯收拾房間買菜等,公婆剛來的時候她還特意去書店買了麵包機、烤箱、燒菜的書,結果被婆婆批的一無是處,總體可以歸納為:做飯還要那麼麻煩?什麼烤麵包啊,烤好幾個小時浪費那麼多電就為了那個塞不了牙縫的小片片,真是吃飽了撐的敗家子啊,你們能掙多少錢啊這麼折騰法,你現在是沒孩子啊,將來孩子尿布奶粉上學哪個不用錢?馬上就是孩子媽了怎麼還那麼不會過日子——不行,你和小超把工資卡給俺,俺幫你們收著,用錢的時候給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