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玖殿——這裏是整個天武皇城的最高點,最接近星辰日月的地方。恢宏大氣的純白色的建築象征著光明和聖潔,在這裏似乎一切汙穢之物都尋不到容身之地,隻因為這裏是占星師荀居住的神台。
“離司,他們的人動手了嗎?”荀的聲音從簾幕後懶懶傳來。
“是的,大人。”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年輕男子回答道。
“他們此番的動靜還真是大,不惜動用埋在五國境內的所有暗樁和殺手,隻為了一個殺一個孩子而已,姐姐都有些於心不忍呢!”紫陌說著眼神微微瞥向離司,眉眼迷離如畫,見他絲毫不為所動,又不禁暗暗賭氣扭頭看向另一邊的茴城。
茴城側過臉,邪魅一笑:“嗬,他們等不起也賭不起,自然要盡可能早日除掉那個禍患。陸邪也許沒察覺,但那個老怪物一定感應到了,兩個真龍天子同時降生,引來九龍齊鳴,我們這裏已經有一個了,這第二個自然沒必要存在了。不過我倒真想看看,那個所謂的‘真龍帝子’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說著,自顧自把玩手中的酒杯。
荀微微閉上眼,手中落子扣上棋盤發出輕輕脆響,“離司,秘密前往秦國杞子郡,尋找到那個孩子,暗中庇護,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出手——除非他下一刻就要死了。”
“是,大人。”離司頷首領命,墨色瞳仁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惆悵,轉瞬而逝,旋即轉身離去。彼時沒有人會想到,離司這一去就是一十六年。也許對有些人而言就是一段閉關的時間,但對有些人來說確是此生最難熬的時光,一如紫陌。
她的目光一直追隨離司而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神台盡頭,消失在眼簾深處,還依依不舍不願回頭,仿佛要把他的每一寸骨骼、每一絲血肉都深深刻在記憶裏。看到紫陌這副模樣,茴城無奈地搖搖頭,女人啊女人,聰慧狡黠如你,一旦遇上那個讓自己陷進去的男人,就什麼也看不清了!
簾幕之後白衣勝雪,“棋局,終究是要兩個人下才有意思啊······”輕聲喃喃如細雨,此番卻是無人回應了。
重月宮內,庭院深深,輕柔溫軟的兒歌仿佛為這寂靜深宮添了幾分煙火氣。
“公主,孩子似乎睡著了。”女官沐沐想要接過小皇子,卻見藍雪舞緩緩搖頭,於是福了一福,輕聲退下掩好門扉。
小小的楚朝雲此時安靜地縮在藍舞雪懷裏,彎曲濃密的睫毛翹起,粉嫩的小嘴一張一合,似乎做著香甜的美夢,像個普通的孩子一樣惹人疼愛。然而,如果有武帝能夠窺探他的靈魂,就會發現一絲詭異。淡淡的黑氣像藤蔓一般纏繞,布滿整個靈魂池,漸漸彙聚成一張猙獰的人臉的樣子。
“好奇怪,我好像控製不了這具身體······這個孩子的身體裏似乎有什麼東西禁錮了我,這股力量······”黑色人臉似乎想到了什麼,緩緩沉到楚朝雲的靈魂深處,不再有動靜。
桀桀,小娃娃,你的秘密究竟是什麼呢?真是讓人好奇啊!
“沐姐姐,小皇子怎樣了?”一個綠衣宮女迎上前,一雙秋水般清澈的明眸含著淺淺笑意,任誰見了都有片刻的愣神。
“噓——小點聲,公主剛哄睡著。”說著沐沐拉過嵐兒的衣袖到小廚房準備晚膳。
“沐姐姐,說來也奇怪,小皇子任誰抱著都是哭鬧不已,隻有到了公主殿下懷裏才能安靜下來,難不成是血脈至親的緣故?”嵐兒說著目光看向沐沐,眨巴眨巴漂亮的大眼睛。
“嵐兒,我們做下人的,多看多聽少言,上一次你議論公主的年歲被夏嬤嬤聽見了已是不妥,如今怎麼又不長記性了?”沐沐故意擺出一副掌事宮女的威嚴模樣出言訓責。
“知道啦,沐姐姐!嵐兒不敢了。”嵐兒低著頭,輕輕搖著沐沐的衣角,兩人相視而笑,一派姐妹情深。
其實世間每一件事都有因果,結局如何也許早在一開始就埋下了伏筆。嵐兒永遠會是一個單純活潑的女子,永遠也不會知道,她那一雙和先皇後像極了的眼眸,如此水光豔豔,明澈含笑,讓一個看到它們第一眼的人,暗自下了決心,一定要像姐姐一樣守護她,護她一世周全。
夜漸漸深了,華麗的宮燈映出宮裝女子柔美的妝容,墨色的長發披散開來,發間斜挽著一隻步搖,她的指尖輕輕撫著嬰孩的軟發,雙眸中仿佛有霧氣暈散開來。姐姐,這孩子的眉眼那樣像你,你為了他,為了那個男人,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