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3)

很快的,秋天遞嬗走了夏天,炙熱卻未減分毫。

聽說日本的楓葉已漸漸轉紅,揮灑秋日的妍麗,一沾一染的由北海道起始,一路往南走紅下去。

秋天來了,我收到穀亮鴻的傳真。他決定在日本訂婚,然後農曆年時回台灣結婚。轟動的中日戀情在喧擾了四、五個月之後,在千萬雙目光的注目之下,很奇異的沒有分手,反倒決定一同走入婚姻的殿堂。

小穀沒有親人,他隻是口氣粗劣的叫我與鍾老太太這一票人沒事閑著的話,可以去觀禮。其下的渴盼當然不必言喻,更何況他老早叫人送來頭等艙的機票。

所以撇下了自身未解的困擾,我決定去參加小穀的訂婚典禮,並且好生在日本玩上一趟。提早飛去日本,不與別人同行。

嘿嘿!正好也可以躲過朱棣亞的盯人術,他小子老想抓我讓他妻子見上一麵,我偏不要。

飛機抵達成田機場不久,我便被兩名小穀派來的人員接往他住的別墅。長途旅行能夠事事教人打點好,實在是很愉快的事。

“嗨!小穀,好久不見。”他在大門口迎接,我伸手捶他肩膀一拳,細細打量這個滿麵春風的男人。

“你頭發留長了!”他大驚小怪著我的直發披肩,不若以往半長不短,沒有一根會與另一根等長的發況。

“你頭發也留長了,學死日本鬼子呀!”我撥著他的發,學著怪叫。

“您好,久聞大名。”一聲細柔的女音,以生硬的中文向我打招呼。

我看了過去,認出了是那位日本名模,身高與我相當,骨架勻稱,身材相當好,且很會打扮自己,淡雅中可見一絲狂野活力。大美人耶!

“你也好。”我也以中文打招呼。八百年前修過的日文早還回給老師去了。

“繪子,她就是我的恩人兼好友杜菲凡,菲凡,她是我未婚妻早川見繪子。”

微笑點頭是語言不通時最好用的方式。

“感謝您對亮鴻的照顧,以後就交給我了,我會努力服侍他的。”早川見繪子又不斷的以九十度鞠躬向我折腰而來。

我有一刹那想跳開的欲望,忍不住以台語問著:“借問一下,日本人都堅持要這麼多禮嗎?”

“認真又多禮。”顯然小穀這尾粗枝大葉的小子,偶爾也感不適應。但因為愛上了日本女子,站在日本土地上,多少也得入境隨俗一下。

“進來吧。繪子會的中文不多,但以她學了六個月的成績來說,進步很嚇人了。”他一手撈起我的行李,一手棲放在未婚妻纖纖柳腰上,讓我先行後,才相偕入屋。

沒什麼心思打量素雅雍容的大廳。在早川見繪子忙著洗手做羹湯、烹煮洗塵宴時,我才得以與小穀談上一些不禁忌的話。

“曾有人說過:吃在中國,娶在日本,住在溫哥華,死在瑞士。你小子不錯,日本女子不論婚前多麼狂野,最後都會乖乖回歸家庭相夫教子。嘖!誰會相信日本模特兒界的天後此刻會為了愛情穿起圍裙呢?”

穀亮鴻撥撥頭發:“她的家世很好,學曆也高,有一陣子我很想放棄,也以為自己不會太認真。”

“白癡,從你第一次飛日本神色不安,再到後來跑到花蓮對我無病呻吟開始,我就知道你完蛋了,而你居然那麼慢才覺悟!”我哈哈大笑。

“你以為每一個人都可以像你這麼順利?過程中不必掙紮,馬上臣服在月老射中紅心的事實中啊!”他粗魯不改,大小聲了起來。

我搖了搖頭,伸出一根食指在他鼻前搖了搖:“第一、月老手中隻有紅線,沒有箭。”我再伸出中指:“第二、我並沒有太順利,至少目前我就是陷入牛角尖中,無力自拔。”好哀怨的頹唐入沙發中,企圖營造一些失意的氛圍。

“去你的!扮個死樣子就叫無力自拔?”他噓我。

“唉,我懷疑繪子小姐看上的會是你的粗魯。”

“她就是熱愛我的粗魯坦白,一點也不做作。”

沒力氣批判他的厚臉皮,我隻好聊表心意的瞄瞄天花板兼翻白眼。

“喂!你是來恭禧我的吧?有誠意一點。”他拍著我的肩,對我的死氣沉沉大表不滿。

“誠心恭禧嘍!隻是,為什麼大家都那麼有勇氣呢?是不是把未來幻想得太美好了?”我深感不解。

“你不常說做人要樂觀一點?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們不能像呆子一樣的樂觀?對婚姻也是相同的道理。怎麼?你決定踢掉那個平凡男人了?那也好,我一直在懷疑他能拿什麼養你。分手吧。”

自己春風得意也不該咒別人分手呀!可惡!

“小穀,我是不是一個很麻煩的女人?”檢視自己時,需要一些客觀的意見,而這一點鍾昂是幫不上忙的。在他眼中,我簡直無一不好,唉!母豬賽貂嬋。

“你不是麻煩,而是可怕。”他糾正道,“而且玩瘋起來隻顧自己,不理別人死活,被你蹂躪過的人大概都情願沒被你救過。”

“喂!你的怨氣很深喔!人家鍾昂就巴不得我早日烙印上他的專屬戳章。”

“戀愛中的男人跟瞎子差不多,結了婚之後才會冷靜下來,一一跟你清算。”他嘿嘿冷笑的恐赫我。

找死了!別以為他娶了老婆,躲在日本,我就拿他沒輒。

“清算什麼?誰被誰倒了會錢,還是互翻陳年老帳?我與鍾昂的交往完全透明,想清算,還得看看如何去無中生有咧。”我的手指咋咋作響。

“那你在怕什麼?又沒有把柄怕人知道,他又愛你、放任你,你是太好命了自找麻煩是不是?”粗枝大葉的人怎麼可能看出我的現況?

我挑眉問明:“你打聽過我?”

“我哪來的美國時間!是一大早接到的電話,你男友鍾昂向我拜托多照顧你,說你心情不太好,請多包容。我就覺得那男人真有夠婆媽,你這種女人哪需太禮貌,扛了進禮堂不就好了?對人家費盡心力的包容,到頭來什麼也沒有,還不如直接拖上床省事。”

“你把性當成什麼?婚姻又當成什麼?把女人又當成什麼了?野蠻人!虧你的日本婆娘受得了,我就說你影片拍多了,腦袋也壞去了,滿腦子的大男人沙豬思想!”我抬腿踹了他一腳。

“可是很有效啊!”他嚷嚷。

“這也就是你追不到我的原因。守舊的侏羅紀男人,你跟原始人打昏女性拖回家當伴侶的行為有什麼不同?隻在於有穿衣服與沒穿衣服而已。鍾昂要是像你,那他早被我丟入太平洋了。”

“所以說愛上你根本是自討苦吃。互相愛了後,那苦頭更是吃不完。”這回他學機伶了,先跳到沙發後方,手持椅墊護身。

我冷冷的瞥他一眼。既然閃到了我雙手雙腳構不到的範圍,那我也就懶得浪費力氣打他了。

“愛上我的呆子還真不少,你不也纏了我三年多?小男傭。”

“是啦!因為年少無知,覺得戀愛很麻煩,女人很麻煩,所以盯上你。大概是不想過太肉麻的下半輩子。但愛情讓一切都不同,與你過日子會很沒有壓力、很隨心所欲,但沒有刺激、沒有甜蜜,那種男女之間的愛來愛去,在你身上不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