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吧,能遇到所愛不容易。”
“除非你也找到,否則我不會與你離婚。”
“天哪,你別來肥皂劇那一套。想想你快出世的小孩吧,以及你心愛的女人。”我推他,不敢相信這男人竟對我唱起文藝腔。
他眼中閃過一抹冷。
“她會是我未來的妻子,但不是現在,一如當她堅持與一個有婦之夫上床時,就該知道必須背負的十字架是什麼。”
我對他的冷酷咋舌!
“大哥,都兩情相悅了,你就不能表現出昏頭的樣子一下嗎?”愛情不是會叫人凡事皆包容?
“我有。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為她發狂。但在麵對你時,我不由得會想起與她是以錯誤的方式起步。我改不了我性格中冷靜理智的一麵。在愛與不愛之外,我永遠都無法忘懷這一點。再有,我放不下你。兩家子中,你唯一還肯聽的,大概隻有我了。而我相信一旦離了婚,你是連我也不輕易聯絡了。”
真不愧是最了解我的人呀!說得一點也不差。當初我之所以會哀悼,就是因為一旦與他分手,我便再也不會與他分享我的所有快樂悲傷或惡作劇。依賴了二十九年的人,不是那麼容易可以放手的。
“你認為必須有一個男人出現,才會肯對我放心嗎?我又不是簫素素那一類風一吹就跑的女人。”
“相同的。你是一隻自由的風箏,獨立自主,自得其樂,無論飛得再高再遠,你都不必擔心迷失,因為線的另一端,永遠有人等著讓你依靠。這對你很重要。從小,你就是個戀物成癖的小孩,對“人”是看不出來,但對那些你明明用不著、卻喜愛的物品,你光是每天看到了就很安心快樂。我二十九年來扮演的就是這個角色:一個不常用得著,卻可以讓你看到了就很心定的人。然後不能綁住你,給你全然的自由。我必須等到這樣的男人出現。”
我不由得怔住。在朱棣亞認真的眼神中,開始檢視起自己不自覺散發出的訊息。
是嗎?我是那樣的人嗎?
我不是雲,而是風箏?
那--誰能承接“線頭主”這個角色?
這是哪門子自由新女性呀我?
※※※“你怎麼了?還好嗎?”鍾昂遲疑的問著我。
“我——很——好——非常——好”有氣無力的回應來自我口中。
“要--不要進去屋內喝杯涼水?”他輕輕問著。
我搖頭。
此刻,我倆所待著的地方,正是鍾昂動物診所的門外;我坐在小圍牆的出入口處,而鍾昂剛從外麵工作回來,抱著由小貨車內搬下的什物,卻不得其門而入。
“那——你總要讓我過去吧?挪一下位置好嗎?”他語氣中添了幾抹好笑。
我動了動屁股,讓他得以進去,整個人又懶洋洋的看向天空,一如快枯萎的花朵(或小草?)。
不一會,忙完搬物工作的鍾昂帶來兩瓶礦泉水,一瓶交在我手上。
“還是比較習慣看到你活力四射的樣子。”他笑。
“說霸道吧,我聽起來比較順耳。”我知道我這個人做起事來向來強要人家順服。嚇得人抱頭鼠竄。
他隻是靜坐在我身邊,陪著我,可能是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吧!我驀地笑了。
“太正經的人與我相處,會產生很多困擾。”他看來就是很困擾的樣子。
“不,與你相處可以很放鬆。”他搖頭否定我的說詞。“我一向極少去想男女之間的事。因為我覺得與女孩子相處很難有恰當的拿捏。”
“我比較男孩子氣。”我靠向他的肩,順道大口喝著水。
“不一定要有男孩子氣,而是有話宜說、不扭捏的脾性使人放心。當然這也不一定局限於女人,也是有男人期望不開口就有人知道他九拐十八彎的心思的。”
我嗤笑:“隻不過--女人心眼比較多是不是!你說吧,是不是文小姐向你告白了?”
“我告訴她,從來不考慮娶妻的事。”他雙眼盯著我,其中的光采令人害怕。
“哦——那就是說你拒絕她了?”我小心退離他肩膀,隔出“淡如水”的距離。
他伸手抓住我左手,沒讓我退得太遠。
“她說--你中意我?”
“哈哈——那是開她玩笑啦!我逗逗她而已,”我就知道文小姐一定會說,這時候我終於體會禍從口出的下場,這——這男人不會不小心就當了真吧?
“拿我開玩笑——很好玩嗎?”他溫和的眼看來多了些危險。
他——在生氣嗎?我又沒有對他造成實質上的傷害!他有什麼好生氣的?我以為他不是小肚臍小眼睛的男人耶。
“鍾昂,你想要我的道歉嗎?”我這人一向識實務,必要時做什麼都可以。何況具有造成他困擾的話,我的確該道歉。
“這不是道歉可以解決的。”他聲音平板得讓人聽不出情緒。
我暗中生惱:“那你想怎樣啦?奉上三牲九禮?或登報致歉?”
他輕道:“如果,我與你之間純粹是朋友,任何的玩笑我都可以接受。但在你漸漸引發我的關注之後,你可能不知道,有些玩笑是開不得的,因為太危險,而且會一次又一次撩動我的心——”
“呃——”我張口結舌,遺忘了自己原本有很好的口才可以駁斥他、損他,打哈哈的打發,一如過去幾年來那些“企圖”愛上我順帶報恩的男人那般,讓他在千分之一秒的瞬間對我滅絕了“動心”之意。
可是——我最近的腦袋不太靈光,居然怔怔地看著他而開不了口,而且--天殺的!我犯了一個至大的錯誤!
當一個女人如同呆瓜似的癡望一名男人時,常常會被當成邀吻的表態,而我居然“熊熊”給忘了!
所以,在數秒之後,他的臉向我的視覺神經壓迫而來。我不自覺的閉上眼,同時,溫熱且笨拙的唇蓋上了我忘記合上的雙唇。
我的媽呀!這次怎麼一個“亂”字了得!
※※※不管朱棣亞怎麼說,在他返回新竹之後,我的離婚協議書也就叫怏遞速速送去。他想做一個好兄弟,好朋友,難道就不許我做“善解人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