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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見在帳內徹夜未眠忙了許久,終於把所有的傷兵的情況都清點清楚,她的盡心竭力都看在士兵們的眼裏,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認真對待傷兵的司醫官,所以對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產生了些許敬意。
而帳中七八位女役,則在月見的指揮與教導下,一夜之間漲了很多醫護知識,人都是有求知的渴望的,特別是在這種永無出頭之日的軍營裏,絕望有多大,內心裏隱藏著的那份對希望的渴求就有多大,作為女役,她們第一次通過正確的醫護手法,得到了軍官們的些許尊敬,一種良好的醫患互動關係正在慢慢衍生。
天剛亮的時候,月見完成了大量的工作,囑咐女役倒班看守,便提著簡易的醫藥箱走出帳外,帳內的條件很差,空氣汙濁,來到外麵終於能夠呼吸幾口清新的空氣,她伸了伸筋骨,就開始到處詢問常校尉的下落。
將整個軍營繞了半圈,才在一個小山坡的練習場找到常校尉的身影,月見提著長衣跑過去:“常校尉,我找了你好一會兒!方便現在讓我看一下傷口嗎?”
常校尉一臉風霜曆練的樣子,眼神中盡是經曆過殊死搏鬥的狠絕和無情,但看到程月見時,還是若隱若現地顯露了一絲在這軍營中男人們身上少見的溫和,他扯著粗啞的嗓音道:“程司醫,聞聽你一夜未眠,這會兒沒有戰事,你去歇著吧!”
經過一夜與傷兵的打交道,程月見迅速適應了與這幫戰場上的男人打交道的方法,她盡可能大大咧咧,不在他們麵前顯出女人太多嬌弱的特點,爽快地說:“看你走路的樣子,應該也傷得不輕,讓我看看吧!”
常校尉擺著大手嗬嗬一笑:“行軍打仗,哪有不傷的,小傷不礙事!程司醫莫要掛念了!”
“常大哥!”程月見眼中滿是真誠:“以前我挨了欺負都是哥哥護著我,剛才你搭救我的時候,讓我又想起了哥哥,我能不能喊你一聲大哥!在這天高地闊的邊境戰線,誰都決定不了生死,隻能靠彼此支撐,相互扶持著活下去了!”
常校尉定睛看了看她,心中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她喚醒了似的,拍著胸脯道:“好!我常大田就是大老粗一個,程司醫要是不嫌棄,喊我常大哥便是!”
月見拉著他的胳膊:“大哥叫我月見吧!來,讓我看看傷口!”這人算是她的救命恩人,還是她目前可以仰仗的小將領,這個傷她必須替他醫治。
“你這妹子,怎如此執拗!”常校尉見執拗不過她,就一瘸一拐地走到校場旁邊,慢慢解開了自己的鎧甲。
病不諱醫,前線條件艱苦,大家都懂得這個道理,沒有人回去拘束小節,程月見原本學醫出身,又是個現代人,更不會拘束了,她拉開常校尉的褲腿,見到腿上巴掌大的傷口已經被腐肉覆蓋,心中大驚:“常大哥!你這腿傷怎麼也得有半個月了吧!而且其間從來沒上過藥?”
常校尉笑道:“大哥這腿傷了一月有餘,草草醫治過,後來就顧不上了!”
他的腿傷已經深度感染,外層的肉已經開始腐壞,情況極其驚險,按照月見的認知,要不是常校尉耐力和體力驚人,此時怕是已經倒下了,她的手都有點顫抖了,聲音也有些哽咽:“大哥,這腿如果現在不馬上截肢的話,你會死的!”
常校尉卻像是沒事人似的:“你剛才不是說了嗎?在這天高地闊的邊境戰線,誰都決定不了生死!不礙事!”
“大哥,你根本就沒打算活下去!”月見的眼中含了淚,即是敬佩,又是心疼,更多的還是無能為力的委屈。
“妹子,看見大哥頭上的囚印了吧?”常校尉說:“大哥本是死刑犯,托了玄甲軍的福,在戰場上出生入死,能活到現在已是不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