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對立中,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的耗著,我無動於衷。
黎詩蹲下身子,從垃圾桶中撿起被揉成團的文件,小心的熨平,她輕輕“呼”了一聲,緩緩地站起身,轉身出去了。
我心情也變得糟糕起來,盯著眼前那隻孤零零站在櫃台旁的白色行李箱,看的入神……箱子的拉鏈扣上掛了幾隻造型各異的玩偶,充滿童趣,可我卻難以將轉身出去的黎詩,和純真這兩個字聯係起來,因為她那種不經意間便流露出來的氣質,使得我覺得這個人並沒有那麼簡單……
……
我之所以不顧一切的想要留住這家青年旅社,甚至用自己三分之二的工資,來堵住這家並不盈利的青年旅社資金漏洞,其實是有私心的,且不說老苟年前便答應我不會輕易處理掉它,更重要的是:我希望時日不多的妹妹,在有生之年,每年夏天都能到這兒住上一段時間。
來買這家青年旅社的人,沒人會願意再拿這塊地做旅社的,這兒偏僻的位置決定了它隻能虧損,也許它的未來會是一家足浴店,飯店,甚至是一家發廊……
我睡意全無,打起精神準備應對隨時可能回來的黎詩,她的存在讓我如坐針氈,我知道老苟不會輕易開除我,因為總部“有途旅行社”新一年的執行計劃我剛寫完,即便他此刻將我掃地出門,也得掂量著方案執行過程隨時可能出現的問題,一家虧損的店和一個出色員工之間,我有這個自信,他難以抉擇……
白色行李箱上的玩偶個個表情誇張,嘴巴因為憨笑張得很大,我越看越來氣,直接將箱子提起來丟到了門外。
……
煩悶中,一向很少抽煙的我點上一支煙,倚靠在門前河邊的護欄上,對麵的車水馬龍的繁華都市仿佛將我身後的店麵孤立了,那些霓虹閃爍的刺眼光線中,我能做的隻有在堅守中沉默。
五月的西安夜晚依舊清寒,這半年來,我生活在一籌莫展之中,大學同學都羨慕我做上了店長,可我並不像對麵張揚的霓虹那般光鮮,卻像身後這座城市中沉默佇立的異類旅社一樣孤獨、無助的活著……
在辣眼的煙霧中,我一支煙還未抽完,從對麵購物中心買完物品的黎詩,便跳躍在我的視線中。我身處在昏暗中,她卻行走在光線充足的霓虹下;我捉襟見肘的活在壓抑中,她看上去卻是那麼的光鮮亮麗……
……
片刻後,她提著一些生活用品,穿過馬路,步伐從容的走到我麵前,並不客氣的對我說道:“我已經給你準備時間了,你怎麼還沒走?”
我笑了笑,道:“明人不說暗話,老苟是讓你來接手青旅,是打算轉手賣掉吧?”
“這是以後的事情,就無需你操心了。”
我將煙頭扔在地上,腳尖一踩,怒言道:“還真他媽打算賣啊!”
黎詩閃著美目看著我,被我的翻臉比翻書還快弄得啞口無言。
看著硬氣的黎詩,我再次領教到了老苟的老謀深算,他正在通過這個女人,一步、一步的架空我的權利,繞這麼大一圈,隻是為了賣掉青年旅社。
四周往來的行人指指點點的看著我和黎詩,她有些不屑與我僵持,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行李箱,卻再也沒有與我爭執,略顯費力的提起箱子後,跨過了門檻,自顧自的朝著店內走去。
這女人簡直冥頑不靈……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幾個快步衝到她麵前,伸手堵住了她的去路,咬著牙一橫心:如果今天非要鬧個魚死網破,那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