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吳嫂聲線有點顫抖,抬起的手無力放下。去往後山的路,那裏站著的一個人,恰似曾經的自己,一聲銀飾,衣著豔麗,麵若桃花,然而最顯眼的卻是紅潤如血的唇角,嚼著血紅的圓圓的小東西,在看待吳嫂看過來的時候,微微的笑了一下,勾起的唇角,像是流出的血一般,然後轉身不見。
“舅娘怎麼了?”春秀轉過頭看向後山的路,可是隻有襲來的風撩過,什麼都沒有,便有些奇怪的看著吳嫂顫抖的身子。
“阿婆你怎麼了?阿婆,你還沒有和我們說那個地方是什麼地方呢?那裏不是有人居住呀?”阿草抱著吳嫂的右手搖晃著,想要一起注意。
“沒,沒,沒什麼。乖,那裏什麼都沒有,你們可是有點曬傷了,等下在用冷水洗洗身子便好了。”吳嫂顫著身子收回心思,回頭看向這幾個小孩,總覺得好舍不得舍不得離開。“阿婆真想再陪你們久一點,可是阿婆什麼忙都幫不上,阿婆真是太沒用了,若是就這樣撒手了,可怎麼辦?”
“阿艾阿草你們別鬧騰你們阿婆了,快去洗手幫你們阿哥忙去。”春秀拉著兩孩子便推向廚房的方向,然後坐回身嚴肅的看著吳嫂道:“舅娘,這話你以後不能說了,你還要看著阿艾娶媳婦,看著阿草嫁人呢!這樣沮喪的話可是說不得的。”
吳嫂回頭看著幾個孩子的鬧騰,幽幽地說:“阿秀啊,舅娘真的好想陪著你們,可是舅娘總覺得自己是個累贅,若是這樣去了,你也許就不會那麼辛苦了。”
“阿婆,一人一個鬼,不許亂說。”君陽這時候站起身,嚴肅的看著吳嫂。此時的君陽,一個六歲的孩子,卻比同齡人多了一份穩重。比一般男孩子偏白的臉,五官輪廓透著孩子氣的可愛,有這種不同別人的冷酷,薄唇輕抿,神色平淡,碎發總是覆蓋著看不清情緒的雙眸。這是吳嫂第一次看到君陽從眼底嚴肅的樣子,雖然很可怕,可是這話卻讓吳嫂覺得特別的溫馨,頓時樂嗬嗬道:“阿婆就聽君陽的不亂說,君陽要帶好阿弟阿妹知道嗎?”
君陽點頭,接著便被兩小的直接用木瓢舀水直接往身上倒下。
“阿哥,嘿嘿,舒服吧?”阿艾側頭眨巴著眼看著沉默的君陽,頓時想起村裏人的話,便有些害怕的微微縮了縮脖子。
“阿哥是壞人嚇唬阿艾,阿哥是壞人。”一邊本要做壞事的阿草一看到君陽這個樣子,頓時害怕的撲到君陽身上拍打了起來。
“舅娘,你別多想,一切有我們。”春秀站起身,往廚房後麵走去,揪起君陽邊上兩個哭鬧的小孩,放在一邊,皺眉道:“不許哭,整天就知道鬧騰你們阿哥,都給我乖乖的。”
“阿娘,沒事。”君陽脫下衣服擰幹。
“君陽,別老是寵著他們兩個,你看看現在都快騎到你頭上了。”春秀揉了揉君陽的腦袋問道:“等下是要回家和你楊爺爺吃飯呢?還是在阿娘這邊吃?”
“我等下回去,師傅說晚上回來。”君陽依舊寡言。
“唉!君陽總是這麼的嚴肅,你可以叫楊爺爺的。”春秀無奈,對於春秀來說,不懂什麼道門不道門的規矩,隻知道楊越待君陽如孫子一般的愛戴,君陽也待楊越如親人,可是一個門派輩分之間,稱呼卻已無親昵。
“門規不允。”君陽重新套上衣服,拿起褲兜的幾顆糖果對分的放在阿艾阿草手上,把最後一顆放在了春秀的手裏,“阿娘,我回去了。”
“路上注意著點。”春秀看著阿艾阿草手裏的糖果,以及自己手中的這顆,頓時想起了某個小孩也喜歡吃糖,而且最喜歡的便是偷偷的藏著一半說留給自己吃。
“阿娘,糖果真好吃。”阿艾剝開含著一顆水果糖,把另外的幾顆小心翼翼的收好。
“恩,阿哥總是有很多很多的糖果。”阿草也同阿艾一般,不過阿草卻多剝了一個,舉起自己的小短手,踮起腳尖道:“阿娘很甜,你也吃。”一看到阿草這樣,春秀心中一酸,淚水便在眼眶中打轉著,微微側頭,輕推了一下阿草的手,“阿草,阿娘不吃,阿草留著自己吃。”
院子裏,君陽把自己身上唯一的一塊米糕放在了吳嫂的手裏。
“老楊最近很忙吧?”吳嫂頓時想起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看到楊越了,而君陽基本在自家,很多時候都快忘記了,這個曾經小小的孩子不曾是自己家的孩子。
“恩,師傅說,最近亂葬崗有點亂,可以的話,晚上早點休息。”君陽拿出楊越交代自己給吳嫂送來的符紙,放在吳嫂的另一手上。“這個是師傅讓我送給你的,讓你這幾天好好帶著。”
“老楊身體還是那麼的硬朗。”吳嫂勾起深邃的皺紋微微一笑,君陽卻可以從中看到慈愛來,“對了,老楊可還說其他什麼了嗎?那幾個孩子……”
“這個我不清楚,師傅隻是讓我把這個給你,讓你隨身攜帶。”該說的說了之後,君陽便告別了吳嫂,走出了吳家。而身後吳嫂卻緊了緊手中的半透明的符紙,心裏沉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