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被一個人溫柔地守護。
我也想被一個人長久地喜歡。
我也想你就是那一個人。
雪原
時間跌進12月,空氣僅剩的熱分子迅速被寒流卷走,鉛黑色的蒼穹下是茫茫雪原。無數的六角花朵從天空中簌簌落下,漸漸將世界原本的色彩覆蓋,靜悄悄轉換成發亮的白。在這樣寂靜的夜晚,一列灰褐色的電車駛向遠方。
電車內人很少,奶白色的燈光打在艾櫻緊閉的眼皮上,被暖流充斥的車廂內,進入黑甜鄉的女生睡顏沉穩而酣甜。
夢隻做到一半,艾櫻被劇烈的顛簸驚醒過來。蒙矓中似乎聽到“嘭”的一聲悶響,緊跟著自己的右腳趾傳來劇痛。
什麼情況?
艾櫻睜開眼時,隻看到她腳邊骨碌碌滾過一隻藍色保齡球的影子。車廂內的電壓不穩,燈光明明滅滅閃了好幾下,車身還在晃動。完全混亂到搞不清楚狀況,艾櫻條件反射般地抓住旁邊的一物穩住身體。腳趾傳來的劇烈的疼痛感讓艾櫻額上不停地冒汗,廣播裏報告的內容也並未聽清,手上的力度因為疼痛加重幾分,當時的她並未察覺,自己的右手抓著的正是旁人的手臂。隻知道痛!女生清秀的臉褶皺成亂糟糟一團。
過了一會兒,電車終於停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在顛簸中袋子不慎掉落在地的那位旅客對著麵色蒼白的艾櫻一直鞠躬道歉,被嚇得不輕。
沒事。艾櫻疼得說不出話來,衝他擺了擺手。
“現在是臨時停車,等下一站到了我還是帶你女朋友去醫院檢查下吧。”
女朋友?艾櫻抬頭,順著那位旅客的目光看過去,停頓在她旁邊的男生身上,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正緊緊抓著他的胳膊。被誤解了。艾櫻迅速放開手後臉紅起來,又小聲說了一句抱歉。
是“又”。
之前上車時迷迷糊糊地還撞到過他一次。
“沒事吧?”他也看著艾櫻,低沉溫和的聲音。
嗯?艾櫻從他的目光裏並未發現幾分關切的成分。
“腳。你試試看能不能動,不知是否傷到骨頭。”
好像還可以,艾櫻脫下鞋後發現隻是有些紅腫,應該並無大礙,疼痛也已過去大半,於是搖搖頭。一再對那位擔心過度的旅客解釋自己沒事,對方才總算離開。實在負責過頭,現在這樣的人越來越少。
電車重新啟動。
“剛剛怎麼了?”困意全無,艾櫻揉了揉腳慢吞吞穿好襪子,之前因為腳痛,沒注意聽廣播。
“一群山羊闖過運行線,廣播裏說給大家造成困擾很抱歉。”
“哦。”艾櫻點點頭,然後又迅速抬起頭來,驚愕地看著男生,“山羊?市區裏麵怎麼會出現山羊?”
“市區?這是到橫垣的車。”
“等一下。”
艾櫻這才抬起頭去看電車上方的指示線路,從矢野到橫垣,指示燈沒有亮,想必出了故障。晚上接到朋友雅子的電話後迷迷糊糊從家裏跑出來,竟然坐上方向完全相反的電車也未察覺。
“現在是哪一站?”女生站起身來,腳上又傳來一陣劇痛,不過得盡快下車才可以。
“牧野站。再過三站便是橫垣。”
“我睡了多久?”
“兩個小時左右。”
平安夜的生日party趕不上了。算了,那樣熱鬧的氣氛並不適合現在的自己吧,想到這裏她竟鬆了口氣。艾櫻重新坐回座位,伸出雙手在玻璃窗上框出一小片範圍,伸長脖子去看。橫垣是鄉間,車窗外熟悉的都市建築果然早已不見,一望無際的農田被白雪覆蓋,寂寞的電線杆在夜晚依舊突兀,在那些一閃而過的光線裏,依稀能看到遠一點的地方那些農舍的輪廓,還有遠山。
“你也坐錯方向了嗎?”有人漫不經心地詢問。
艾櫻回頭,和男生的視線撞到一起。清晰分明的輪廓裏,下頜到脖頸宛如漫畫裏勾勒出的動人線條。黑色的頭發濃密柔軟,少年的臉上沒有表情,額前的短發耷拉下來,打出一小片陰影,睫毛很長、目光很冷,身上套著一件黑色外套,裏麵是深藍色的V領毛衣,一條深棕色的皮繩露出一截,隱約能看到末端是一條魚形吊墜,整個人散發出冷冽的氣息,看起來有些不良——但漆黑的瞳仁宛若孩童,似乎從未說過謊的澄澈。
大雪在車窗外簌簌落下,一些貼在玻璃上緩慢融化,升起白茫茫的一片霧氣,墨色的車窗倒影裏,男生的側臉安靜而淡然。車廂內暖黃色燈光的溫度似乎更暖一些。
不能更清晰地分辨出“也”字的含義。男生側臉看過來時,艾櫻心裏一暖。在男生清淡的目光裏,她微笑著點了點頭。
大笨蛋
橫垣的車站空蕩蕩的,大廳已經關門,門衛室還亮著一盞燈。
艾櫻一瘸一拐地走到窗口詢問,得到“原本零點還有的最後一趟回城的車因為大雪的緣故停站”的回答,習慣性地摸了摸肩膀,頓時才驚覺過來嚇得全身冒出冷汗——包忘在電車上了。
在站台上徘徊時,又看到之前那個男生。他獨自站在站台邊,這才想起他和自己一樣坐錯方向,艾櫻幾乎抱著遇到親人的激動心情走了過去。
“最後一趟車已經停了。”她說。
“嗯。”
過了好幾秒才得到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從鼻腔裏輕輕發出來,不輕不重地落在艾櫻心上,原本飽滿得想要訴苦的心情就這樣被堵住,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了。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裏好一會兒。不能達成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共識,艾櫻向他借電話時說實話也並未抱多大期待,不過對方還算爽快地把手機遞了過來。
白色的翻蓋手機,看起來很新,型號未知。在幾乎小學生也換成智能手機的年代,他卻還在用這種停產多年的手機,看到待機屏幕竟然還是出廠設置的日曆時,艾櫻嘴角上揚,露出淺淺的笑意。看起來有些冷淡的不良少年,卻原來是長情的人。
雅子的電話打通沒人接,大概party還未結束。不抱期待地撥通了家裏的電話,響了好幾次,果然沒人接。爸爸或者媽媽,誰都沒有回家。
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沒有手機也掉了包,天還下著大雪……艾櫻頓了頓,還是按下了那個熟悉的號碼,這次很快被接起來。在悲哀無助的此刻,艾櫻突然就感動得想哭。可惜一秒之後,她的感動和希望便再次被擊碎了。
“喂。”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女生的聲音,周圍很吵,大概也在舉辦party之類的吧。
艾櫻咬著唇說不出話。
“喂?”那邊又問一遍,然後有風聲灌進來,艾櫻聽到智的聲音,“我的電話?”他問。“嗯,陌生號碼,那邊也沒說話……”
“啪!”在智接過手機之前,艾櫻慌忙掛斷。
大笨蛋。早該料到了啊。
艾櫻悻悻地把手機遞回主人,大概是她的樣子太過落寞,男生終於主動問她:“你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女生一副心灰意懶的表情,站在這裏等一晚或者哭一晚,即使到了白天她也完全沒轍,包丟了,她現在連回去的車票都買不起——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兩個人在站台站了一會兒,雪越下越大,腳上的傷又開始疼得厲害。幸好後來被巡夜的大叔邀去了門衛室,感受到暖氣的瞬間,全身被凍僵的細胞才一一複活,男生去要了一杯水遞給她,艾櫻捧在手裏,暖烘烘的白氣流吹進眼睛裏,忍了好久才勉強沒流下眼淚。她一直垂著頭,聽大叔跟男生閑聊。
“平安夜小情侶都喜歡浪漫,不過可不要跑到這窮鄉僻壤的鄉下來啊,哈哈哈。”大叔很粗獷地笑著,沒有惡意的淳樸。男生沒否定也沒辯解,隻是問附近有沒有旅店,得到“附近的旅店在重裝,另一家距離這裏半個小時的路程”的回答。
“走吧。”於是男生說。麵對艾櫻疑惑的目光,他麵無表情地接著說:“我送你去旅店……腳沒問題吧?”
“腳是沒有問題……可是……”她沒有錢。
“那就走。”
隻好笨手笨腳地跟上去。
在深夜的鄉間行走並不是浪漫的事,即使天空飄著雪。樹木很少,山很遠,路燈相距很長,雪積了很深,越往前走越艱難。兩人保持著兩三步的距離,一前一後“咯吱——咯吱——”地踩著雪向前走。深夜裏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還和完全陌生的男生走在一起,實在太奇怪了。
“你為什麼坐錯方向?”
沉默的黑夜讓艾櫻害怕,所以想了半天找出話題。她太久沒跟人講話了,語言能力好像有些退化,對方卻沒有回答,她心上莫名一凜,急忙轉身去求證他是否還在,結果不小心踩空,受傷的腳一扭,身體就失去了重心,被男生眼明手快地接住。那一刻距離好近,艾櫻聞到他身上的味道,說不出具體是哪一種,像藍天的感覺?總之很好聞。她懸起來的心又落回去。在對方的幫助下才穩住身體重新站好,先前的問題已經不再重要,她紅著臉又道了一次歉。
“第三次。”他說。
“什麼?”
“你一直在跟我說道歉的話。”
“哈?說起來……好像是啊。”艾櫻笑笑。
然後發現男生的視線不在自己身上。
“那是?”男生望著她差點跌倒的旁邊發出疑問,靠近一些後接著說,“是蛇蛻啊。”
蛇?女生聽到這個字眼後條件反射地跳出幾步距離,腳畢竟不方便,不小心跌坐在地,然後才轉身驚魂未定地跟著看過去。
被雪覆蓋了一大半,隻剩下零星草尖的地方,掛著一段二十多厘米長的像薄膜的物體,是白色,卻又和雪不一樣的白,似乎已經擱置在此很久,略顯出浸染了塵埃的灰色。
“蛇蛻隻是蛇蛻下的皮膜而已,不用怕。”
“為什麼?蛻下之後蛇會死嗎?”好奇心被挑起。
“不會。蛇的表皮是一層完整的角質鱗片,蛇生長的時候,角質鱗片不會隨著生長,另外蛇長年在地上滑行,表皮的磨損很嚴重,因此蛇每年春天都要蛻皮,因為這時適於生長。隻是蛇的新陳代謝而已,每蛻一次皮,它會長大一些,不蛻皮就表示它有病,會死。”男生第一次說這麼多話,他回過頭來看著女生,“蛇蛻是蛇生長的固定特性,會消耗體力會疼痛,但蛻完之後,它們將獲得新生。和人的成長一樣,告別過去,才能迎來新的自我,所以那些不需要的和不被需要的,全部告別就好了。”
艾櫻目瞪口呆地望著他,不明白他說這些話的含義。
“還能繼續走嗎?”看到男生居高臨下衝自己伸出手。
陰影裏,男生清瘦的身體被包裹在黑色的連帽外套裏,白色的雪發出些微光亮,他靠過來拉起自己的手時,艾櫻看到他的低垂的眼眸深處一點一點閃耀著光,無比耀眼。
“走吧。”男生說。
那些不需要的和不被需要的,全部告別就好了。艾櫻想起那些藏在胸腔裏讓她難受了無數日夜的存在,壓抑和怨恨不可能沒有。但這些他看出來了嗎?還是說……那些話他隻是對自己說而已?
艾櫻伸出手去。
男生的手心,是暖的。
之後幾乎被男生攙扶著才走到旅店,在前台付了賬,上樓前艾櫻非常踟躕——房間隻開了一間,雖然對方付錢,但畢竟是第一次見麵的男女生。
事實證明她又多慮了。送她到房間後,男生把鑰匙遞過來,轉身就要離開。
“我要走回去。”他望了望外麵的天空。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刻,艾櫻感受到了濃濃的悲傷。
“你沒必要為了我……”沒必要為了我這樣走回去,艾櫻紅著臉往下說,“錢不夠的話一起住一晚……也沒關係。”
“我不是好人。”男生說著若有若無地掃了一眼女生的身體,“萬一……”
果然還是不良少年的氣息更濃一些,艾櫻被那一眼嚇得後退一步,馬上又意識到對方隻是故意嚇唬自己。
“喂!”
“我是為了走回去才來。”似乎觸動某個點,他又恢複到冷漠的表情,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些錢放在桌上,“等會兒用熱毛巾敷一敷腳,沒有傷到骨頭,休息一晚應該會好很多。到了明天你自己買車票回去。”
眼看他轉身下了樓,艾櫻突然反應過來,衝到屋內的窗台邊,過了一會兒,男生從旅店出去的身影再次出現在視線裏。
“喂!”艾櫻趴在窗邊叫住他,“我叫艾櫻,你叫什麼名字?”
男生抬頭,木質的窗透出暖黃色的光,雪簌簌落下來,被氤氳的光籠罩的女生看起來好小。很像……那個人。
過了一會兒,艾櫻幾乎懷疑他是不是被凍死了的時候,才聽到他的聲音:“葉瞬。”
“我該怎麼把錢還給你?”
“不用還了。”
他轉身繼續向前走,雪花落在他黑色的頭發和黑色的背影上,然後他消失在茫茫雪原裏。明知坐錯方向卻跟自己一樣坐到終點站,幫助她卻又像個壞蛋一樣嚇唬她,有旅店不住卻堅持在大半夜走回去。“我是為了走回去才來”,腦海裏回想起他說的那句話。總之,是個怪人。
洗完澡出來,用熱毛巾敷在腳上,受傷的周圍已經完全紅腫了,也許是過了度,反倒感覺不到疼了。艾櫻抬眼看了看窗外,天空還在繼續飄著雪。
那個家夥該不會在中途被凍死吧?忍不住這樣悶悶地想。
葉瞬。
瞬。
舌尖微卷,氣流從下端往上,再脫口而出的,是他的名字。
即使很久以後,艾櫻也一直記得。初次相遇時男生冷冽的氣息和漆黑的瞳仁,與目的地相反的電車駛向深夜,茫茫的雪原裏氤氳著光,雪花簌簌落下來,比那更輕的是你的目光。時間的指針一直旋轉,冬天過去以後是春天,秋天之後迎來另一個冬天,有雪有風有寒冷,怎麼忘得了?
夢與薔薇花
那場雪連續下了一周,中午時稍微晴朗一陣,到了晚上又幽幽地接著落下來。矢野雖然每年冬天都會下雪,但持續這麼長時間,天氣預報裏說幾年未遇。
抱著練習冊從辦公室出來時,艾櫻看到整個矢野中學都被白色包裹。樹木也好,草坪也好,紅色的琉璃瓦也好。隻有古鍾樓的指針一點一點向前流轉。無法阻止的,唯有時間。
經過化學實驗室,還是忍不住往裏看。容納幾十個人的實驗室內,隻需幾秒,艾櫻的目光便停留在最後一排靠窗戶的位置。燃燒的酒精燈前,那個彎著腰的背影,她閉上眼也能看清他的臉。可即使是這樣的大白天,他也看不見自己。因為和他同一組的女生被刮傷了手指,此刻的他正忙於為她止住傷口的血。明明隻是針眼大的傷口罷了,明明隻是流出比一滴淚還小的血滴罷了。
你也看看我啊,我的腳受了傷,走路都不方便,為什麼你不知道呢?艾櫻在心裏呐喊,可他聽不見。
——為什麼你不知道呢?
玻璃窗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水汽,白白的霧模糊了視線。女生的視線裏一片含混到失焦的顏色,像常常半夜會有的幽藍色夢境,無邊無際的空洞與孤獨。窗戶邊的學生注意到她,疑惑的目光似乎在問她找誰,艾櫻勉強笑了笑,抱著練習冊繼續向前走。
12月28日。
艾櫻在心裏決定和智分手的第48天。
優秀得有些冰冷的智,溫柔卻讓人捉摸不透。和他在一起的時光裏,艾櫻曾覺得全世界的燈光都聚在自己身上,有成為公主的歡愉,可是男生隔著鏡片的目光,遊移到抓不到焦點。說著“我喜歡你”卻從來不記得她的生日,約會總是她主動,分別時男生會溫柔地叮囑“路上小心”,卻因為線路不同從來都是在車站告別。女生的手機上他的號碼是快捷鍵1,男生的通信錄裏卻隻有“艾櫻”這樣冷冰冰的名字。
在做完值日的傍晚,窗台上跳躍著橙色的夕陽,輕柔的窗紗在微風裏輕輕擺動,黑板的右下角她和他的名字靠在一起,於是她說“在一起吧”,他點點頭。也是在做完值日的傍晚,和他已經不同班的黑板右下角再也不會出現男生的名字,隻剩下自己孤單地留在那裏,她趴在窗台邊看著那個叫和子的女生佯裝摔倒去挽住他的手臂,從此沒有分開。
之後傳聞像冷風不斷灌入艾櫻的耳朵。智和和子分組總是在一起,智和和子開始一起去食堂,智和和子一起去另一個城市比賽,智和和子一起做的研究課題獲了獎,公告欄的紅榜上他們的名字緊緊靠在一起。而這些,智從來不解釋。漸漸地,艾櫻失去了詢問的勇氣。隻是一起去常常約會的甜品店時,望著男生沒有感情的側臉,默默地,在心裏一次又一次決定分手。
在一起的兩年,回想起來是木柵欄裏的薔薇花園,粉嫩美好到像是一場幻覺。
薔薇有刺,一邊美好,一邊被紮得生疼。
細細小小的血珠在艾櫻的心上一顆一顆冒了出來。
疼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休息幾天後,艾櫻腳上的傷已恢複大半。先是青黑色,然後漸漸變成深紫、褐黃、淺黃,一層一層淡開,疼痛感早已停止,卻依舊以此為由賴在家裏不去學校。即使守在空蕩蕩的家裏很寂寞,明知誰都不會回來,還是哪裏都不想去。
最後是被雅子轟出門來,天然又神經大條的朋友沒有規劃,隻是陪在自己身邊,但僅此已讓艾櫻心裏生出滿滿的暖意。兩個女生在寒冬裏跑去吃冰激淩,掏出錢包付賬時看到夾層裏放著的十元零五毛錢,女生心裏動了動,那是上次瞬給自己的車票錢剩下的,一直沒花也不是什麼特別的原因,說起來,如果不是腳趾的瘀青和這些零錢,她大概以為那次相遇也隻是自己的一場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