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下,撫順大街上的雪地反射出一陣晶瑩的白光。冬天的日子裏,雖然有人天天掃雪,不過在整個城市,仍舊被那白色所覆蓋。
子言揮退了手下,拉著李月庭走在這白色的街道上,眼睛看著黑夜中仍舊永不停息的都市,眼神中滿是迷離。
過了半響,終究是老持成重的他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
“你怪我攔著你出手?”
李月庭沒有說話,但是無聲的表情,顯然對此供認不諱。
子言歎了一口氣,接著自顧自地說道:“如果馬義先死了,整個撫順都會亂起來的。”
看著李月庭仍舊冷漠以對,他搖搖頭,拖著對方來到街角邊上的一個餛飩攤。
“王媽,兩份大餛飩。”
“好嘞,是小言啊?你好久不來了,是不是升了官,嫌我這裏不好吃啊?”同時負責下餛飩和收錢的中年女攤主,看見來的人是子言,好像很熟的樣子,對著子言開起了玩笑。在她旁邊,有一男一女兩個小孩,正在熟練的包著混沌,看見來的是子言,也笑了起來。
“哪有……”子言也很熟練的應對幾句,和對方有說有笑的。
不一會餛飩上來了,子言熟練的找出了攤鋪上的筷子,遞給李月庭,笑著說道:“吃吧,這裏的餛飩很不錯,我經常來這裏吃的。”
李月庭看看麵前的一碗混沌,遲疑地拿起了筷子,不知道子言這是什麼意思。在看過去,對方倒已經大口吃了起來。
“呼~~”喝了一口湯汁,子言看著包餛飩的女人,緩緩開口說道:“他老公是馬幫的人,三年前,和神力門的人對砍,結果死了。留下他們孤兒寡母三個人,一直靠包混沌過日子。”
說完,他又指了指正在包混沌的一男一女說道:“姐姐14歲了,已經說好了媒,明年就會嫁人,聽說對方是一個鐵匠的兒子,條件應該還不錯。
弟弟12歲,還在在馬幫的私塾念書、練武。”
聽到這裏,李月庭已經皺起了眉頭,看著正在包著混沌,一臉純真笑容的姐弟兩,麵色有些複雜。
子言又吃了一口混沌,接著說道:“說是靠這個餛飩攤過日子,但在撫順,這點錢夠幹什麼?姐姐明年結婚了,要準備嫁妝。弟弟雖然還小,但是以後娶媳婦也要錢。
還好他現在在馬幫專門給自己人準備的私塾裏,都是免費的。而且為了照顧他們,每個月他們幫裏都會在這個餛飩攤訂許多餛飩,這才是他們主要的經濟來源。”
一口氣將剩餘的餛飩湯全部喝完,子言看著李月庭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如果你今天宰了馬義先,那麼姐姐就沒了嫁妝,弟弟也讀不了書,他們一家都隻能去喝西北風。
而這樣的家庭,在整個撫順不知道有多少。那麼現在,你覺得你剛才想做的,還是對的麼?”
李月庭想要說卻又說不出口,看著麵前‘媽媽’,‘姐姐’,‘弟弟’一家人忙碌而又充實的樣子,他感覺胸口似乎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他,讓他說不出話。
子言看著李月庭的樣子,歎了口氣:“我知道你這些日子來,覺得我變成了另一個洪長治,所以見到我就躲開。
但你真的覺得我們以前的做法是對的嗎?
洪長治死前的那番話,我思考了很久,他也許有不對的地方,但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處。
過剛則易折,我希望能找到自己的方法,走出一條新的路來。”
聽完子言的一番話,李月庭深吸了一口氣,麵色複雜的說道:“那馬義先怎麼辦?照你這麼說,我們豈不是永遠不能動他?”
“我也沒想明白,不過……”子言想了想說道:“隻要能取代馬幫就行了,通過朝廷的力量,改善這種情況,總有一天,撫順會不需要馬幫這種組織的。”
李月庭搖了搖頭,他的心裏還是有些難以認同子言的這番話,覺得這隱隱和他心裏的信念相抵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