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就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弟絕非表麵上看著的這般無害,可是親耳聽到他口中所說,靜妃一時半會兒竟不知作何反應,略顯蒼白的嘴唇張張合合了好幾次,最終也未能吐出半個字來。
顏珠微微直起身,像是自言自語道:“恐怕長姐此刻心中也覺得顏珠是無情殘忍之人吧?可是我沒有選擇,就如同當年我不滿周歲便被送出去學藝一樣,從一出生,我們每個人的命運便被注定了。縱然再強再爭又如何,我們終究隻是家族延續的一枚棋子,而執棋之人是不允許棋子偏離軌道的……阿瑪雖然去了,可是這盤棋還是要下下去的,縱然怨恨,卻也莫可奈何,終究我們名字前麵冠著的還是鈕祜祿的姓。而現在,弟弟想要來做這個執棋之人?長姐可願繼續為棋子?”這話說得溫婉柔和,卻是囂張至極。
靜妃早已從之前的情緒中回過神來,她神色複雜地看著麵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弟弟,四目相對,半晌無語。良久才突然問了一句無關的話:“那麼在這盤棋上,佟佳錦繡的位置是什麼?”
終於,靜妃的話讓顏珠完美得無懈可擊的溫潤眸子裏出現了片刻的龜裂,他知道靜妃所說的是真正的佟佳錦繡,片刻默然之後,沉聲道:“不要試圖探我的底!長姐探不起!”
“哈哈哈哈……”靜妃突然衝著顏珠大笑道:“怎麼個探不起?哼!真是笑話,我倒看看,你這個阿瑪為鈕祜祿家選的保命符到底又如何了不得!顏珠,不要太過自負,既然想做那執棋之人,就得放下兒女私情,六根清淨,絕情絕愛,你可做得到?”
顏珠並不惱怒,而是定定地看了靜妃須臾,仿佛是要透過那沉澱著三分淒涼、七分苦楚的眸子裏看到更多的東西……驀地,顏珠笑了,笑得溫暖和煦,說出的話也狀似無意:“阿靈阿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靜妃猛然抬頭:“你知道?”
“長姐的心思怎能瞞過我?”顏珠冷笑道:“長姐也想做執棋之人,可是也要看自己的本事,不是嗎?阿靈阿的事,我不會橫加幹涉,但是長姐別忘了,他的額娘和咱們的額娘終究是有區別的!”顏珠豈有不知靜妃想要培植阿靈阿的想法,鈕祜祿家主之位,他從來都不在乎,因為不管誰做家主,真正當家的還是他顏珠。阿靈阿本就是個可塑之才,阿瑪在世之時,也曾有意要栽培他,這一點,顏珠自然不會阻攔,畢竟都是為了家族。
說完,不等靜妃反應,顏珠話音一轉,繼續道:“若是我沒有料錯的話,回京之後,皇上就要大封後宮了,長姐要盡快想辦法讓海瀾珊侍寢!另外,那天賽馬場上被明妃救下的那名女子叫烏雅雲兒,是先皇後的貼身婢女,她是頂著內大臣烏拉那拉費揚古養女的身份進的宮,接下來要怎麼做,相信長姐心裏有數了吧!”
靜妃猛然驚醒,“三位皇後,綿延三朝”八個字又不斷開始在腦中回旋,這個烏雅雲兒竟是這等身份?不過,曆來眼高於頂的靜妃又何曾去在意一個小小的宮女,若不是顏珠此時提及,她也不會對那個烏雅雲兒多瞧一眼的。
靜妃凝眸間,顏珠看了她一眼便轉身朝賬外走去,在掀簾而出的瞬間,顏珠突然頓了頓腳步,但並未回頭,最終說了一句:“錦繡是個意外……但卻是我的宿命!”
靜妃望著掀起又落下的帳簾,感覺到外麵吹進來的涼風,刺骨的冷,突然有些自嘲地笑了……意外?宿命?顏珠,你是在告訴我不要妄動你得女人嗎?你那麼自信滿滿,卻還是怕百密一疏讓我有機可乘傷了她?你是在告訴你的姐姐我,若是動了你的錦繡,就是動了你的命嗎?你們個個口口聲聲都說為了家族,海瀾珊沒心沒肺也就罷了,你卻又羈絆連連,這樣的你們讓我如何有信心在那人吃人的後宮中放心去爭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