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你來了。”眾人都紛紛打著招呼,表情微笑,眼神卻閃爍,又說:“悄悄你漂亮了好多。”他們大多都知道當初姚銀珠小三上位的往事,此時看見我出現仿佛有些意外和尷尬,都沒話找話起來。
我隻是微笑,裝作熱情地一一回應。三年多了,我在職場上摸爬滾打,也早就不是那個不善交際的方悄悄。
台上,姚銀珠已經和吳建宇並排站在一起。司儀示意大家安靜下來。於是我便趁機坐下,讓自己不那麼顯眼。
林蕾也在我身邊坐下。
大學時的姚銀珠就是漂亮的,曾經還被選為廣播站之花,今天穿著白紗裙的她,越發得美麗動人。春末夏初的陽光照在白色的婚紗上,她的身後是大片粉色的氣球,襯得一切都宛如童話,而她就是童話裏最後與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公主。
音樂聲響起來,舞台側邊的大屏幕上開始播放事先錄製的影片。
影片裏,出現了C大的校園。
熟悉的道路,兩旁的樟樹足有四五層樓那樣高,將陽光都遮蔽。
畫麵中出現吳建宇騎著自行車載著姚銀珠的場景。那輛悄悄再熟悉不過的藍白相間捷安特,在屏幕上越行越遠。
風吹得姚銀珠栗色的長發揚起,她回頭,朝著鏡頭微笑。
旁白的聲音溫柔而有磁性,在慢慢地講述著一對大學生浪漫的相愛相知的故事,然而我卻什麼都聽不進去,周圍有無數有意無意投來的目光,含義錯綜萬千,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裝作這一切都與我無關。
這一招的確是高明啊。
我以為姚銀珠邀請我來,會組織她那一幫好閨蜜對她進行冷嘲熱諷,會做什麼讓我在眾賓客麵前出醜,就像那些惡俗台言偶像劇裏會出現的場景一樣。
可姚銀珠沒有這麼做。
她很聰明,邀請我來,如上賓一樣請到席上,與所有知道我們三人之間恩怨的人坐在一起,然而呢,播放這樣的影片,把我放在最難堪的境地。
場景轉換到了廣播站,又是我熟悉的場景。原來與我和姚銀珠同期的那些廣播站成員大多都友情出鏡了,演繹一個廣播站平凡的日子。畫麵上的姚銀珠剛剛播完音,接過吳建宇及時遞上來的茉莉花茶,周圍便響起曖昧不明的哄笑聲,兩人的表情羞澀而甜蜜。
我的視線卻始終集中在廣播站牆上那幅畫上。我記起,這幅畫從六年多前我剛進廣播站的時候就掛在牆上,這麼多年,竟沒換過。
影片結束在兩人抵額相視的畫麵,司儀請新郎發表感言,我沒認真去聽,隻有末尾的一句話入了耳:“她是我今生唯一愛過的人,我很慶幸,我終沒有與真愛擦肩而過。”
刹那之間,倔強了三年的心底似有細微的破碎聲。
原來最悲慘的事情,是親耳聽到對方承認了他的真愛,並不是你。原來最悲慘的事情,是你終於不得不承認,你與他在一起的時光,於他來說不過是過眼煙雲,不值一記。
接著,台上的的司儀請上了嘉賓表演,而姚銀珠與吳建宇則攜手走下舞台,逐一向各桌親友敬酒。還沒輪到的賓客們,便都先吃了起來。
我坐的這一桌都是大學校友,大多畢業了有三四年了,雖然平日多在一個城市,可忙於工作也沒什麼機會見麵,難得見了一次,都把婚禮當成了校友會,談論的都是大家在學校的時候的趣事醜事。
大學時候聚會,我總是不太起眼的那個。那時候我不漂亮,又不太善於交際。如今卻有些不同,用林嘉琪的話就是“再也不是三年前那個不會打扮的村姑”了,竟然成了大家談論的焦點。
“悄悄,幾年不見你的變化怎麼這麼大!”一個女的羨慕地,“變得好漂亮!”
一個男的打岔:“什麼叫變得好漂亮!悄悄以前就挺好看的,不過是不會打扮收拾自己,對吧!”他的結論博得了幾位男士的附和:“是呀,不過我以前就覺得女孩子那樣幹幹淨淨的就挺好!”
“不過現在這樣打扮打扮更好!哈哈!”
我心裏知道這是奉承,不過也樂得不揭穿,端起酒杯朝那男的虛敬了敬:“哪裏,現在還是村姑一個,上不了台麵呀!”眼角餘光瞥過林蕾,顯然臉色不豫,知道她在氣我變得這樣受歡迎,於是越發笑得媚眼如絲,引得那幾個男人連連舉杯相碰。
林蕾的臉色越發的難看,那毫不掩飾的嫉妒,我都能感覺到兩道銳利的目光“唰”地射過來在我身上挖了兩個大洞,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這時候,姚銀珠挽著吳建宇款款地朝我們走來。吳建宇仿佛這時才發現了我,表情一下子扭曲起來,跟喉嚨裏噎著塊蛋糕似的。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我默默地先把手裏一杯紅酒飲盡,然後才跟隨著大家站起來。姚銀珠熱情地跟每一個人打著招呼:“謝謝大家百忙之中都抽出時間來參加我的婚禮。”她朝每一個人舉杯致意,最後才把目光落在我身上。姚銀珠舉了舉杯子:“悄悄,謝謝你能來。”
她表情真摯語氣真誠,可話一說出,周遭的氣氛有有些尷尬起來。剛才大夥兒一番聊天,氣氛已經趨向融洽,都忘了過去的那些糾葛,而姚銀珠這樣刻意地向我一道謝,反而提醒了他們那段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