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日西蜀之都,如今前涼故地。誰肯再唱桃花梵曲,屈指算起,已是三十年風風雨雨……。”
夕陽西下,一抹最後的餘暉照射進南城深巷之中,孤苦伶仃的俊美少年郎獨自蹲在枯死的桃樹之下,輕聲唱起這一曲《桃花葬》。
俊美少年葉安然,西蜀太子,亦是亡國太子。
南城作為昔日的西蜀之都,以西蜀皇室三千裏桃花而廣負天下,自從西蜀太祖起義以來,每每征戰便是會在帥旗之上擱一朵桃花,後來平定山川之地,蜀中學子們提起此事,便會提筆龍鳳寫下“桃花開一日,西蜀存一日”十字。
孤苦伶仃的少年屈指算起,三千裏桃花開了三百年,西蜀存於世間三百年。
應該說是三百三十年。
胡夏滅西蜀,西蜀皇室逃難,戰火之中誰記得爹娘模樣?西蜀皇室子弟悉數分散,少年的父母不願離開故地,所以留在南城十四年,就隻留了十四年,少年也正是那一年出生,出世便是無依無靠的少年靠著院中那顆開的燦爛的桃樹為生。
半百年月的老人們記得西蜀的好,少年每摘一朵桃花他們便是一兩銀子收去,起先還能靠著維持生活,跟著十年前找到的西蜀名將徐笑,借著桃樹又過了六年,剛剛生起的複國之念,卻在桃樹最後一朵桃花被摘下之日一夜枯死,西蜀疆域之內自此在找不到一朵桃花。
葉安然唱完桃花梵曲,起身拍拍長袍,抬頭看了一眼枯死的桃樹,指著它搖頭苦笑道:“你呀你,死了也把這抹餘暉遮盡。”
少年忽然想起來,那個半路和他相認的西蜀名將有一個癖好,就是每過一年就會摘一朵桃花放到床底下,今天開春之時,他又摘了一朵,悄悄數了一遍又三十朵了,二十九朵爛的一朵新鮮的。
不過少年不敢偷這朵新鮮的去賣錢,盡管這朵西蜀最後的一朵桃花可以換一座城池。他不貪財,因為南城桃花三十朵,西蜀已亡三十年。
西蜀皇室以種桃花的絕技讓世人羨慕,許多青年俊彥們不遠萬裏也要來此一觀,想學西蜀皇室那種不應時節而開的桃花,又想學如何讓它們一開便是三百年,不過最後也不過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葉安然作為西蜀太子,自然會這一門絕技,但是西蜀亡後桃花再也活不了,就像北門老道士說的那般:西蜀亡了,桃花死了,天底下再也沒有三千裏桃林亂天下了。
即便葉安然是西蜀太子,也在無法種活一顆桃樹。更別說蒼天生靈。
十年孤苦伶仃,六年習武生涯,自從桃樹逐漸走向枯死的路後,少年的生計便是成了問題,依靠著以前一朵桃花一兩銀子積攢下來的錢財,勉強還能再過幾月,西蜀名將徐笑武功冠絕古今,所以做起來一些殺人越貨的勾當,雖然得來的都是些不義之財,葉安然也忍著花完,不過對於徐笑殺人越貨的報酬十分少有些不解,殺人越貨是走在刀尖上的活,還沒一個老道士坑的多?
徐笑心中存著西蜀,盡管葉安然已經是亡國太子,但是依舊是以君臣相待,這些年來所賺的錢財無非都是花在少年身上,雖然無法做些皇室之事,但是錦衣飯食還是少不了的,隻不過就是因為這錦衣飯食才導致如今忙於生計。
不過徐笑卻樂於此,每日奔波於生死之間,在南城附近又打響了他的名聲,殺人越貨,攔路搶劫,隻要是有的錢賺的地方就有他的身影。
徐笑一個人時倒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有了葉安然之後便是顯得有些畏手畏腳,所以教了些武藝給少年,可惜葉安然身為西蜀皇室後人向來沒有習武的習慣,天資悟性雖然高,但是進步卻是有限,為此徐笑專門去找了老道士,這個坑貨說是天如此,還特地警告徐笑莫逆天,老道士因為莫逆天三個字被徐笑揍了一頓好的,從那過後老道士看見徐笑便會破口大罵,這也怪不得徐笑下手狠,曾經十萬大軍都讓他一個人占據山川之險給堵住了,蜀中學子將此事記入了《蜀誌》裏麵,名字就叫逆天。
葉安然不求有徐笑那種本事,但是練功的時候還是會遐想一番,腦海裏麵自己補出那屍山血海的場麵,一人白發執劍立於山川之上,放眼西蜀一百三十萬裏疆域,好生逍遙。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少年用行動證實了皇天不負有心人,朝五晚九的練功,如此三五載,直到腳下青石板院子因為練功碎了一片,葉安然才感覺到自己體內有了那麼一絲徐笑說的真氣。
直到夜色來臨,少年收功,做起每日都會做的,不管院子髒或不髒都打掃一遍,等著徐笑回來。沒有掃完徐笑就回來的話,那麼便是證明今日無事,反之則是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