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洪雁南走後，徐久陽不但沒有感到有任何放鬆，心理的壓力反而更重了。他成天吃在醫院睡在醫院，什麼事都引不起他的興趣。他像一個病入膏肓的患者，再也不敢奢求什麼。
嚴芳不敢輕易走進徐久陽的辦公室，可又不得不去請示工作，她硬著頭皮敲了幾下門後見沒有反應，便推門進去。
“你來幹什麼？”徐久陽坐在班椅上冷冷地問道。
“財務那邊送過來的工資表，請你審批。”她說著把工資表放到他的辦公台上。
他看也沒看就在工資表上簽了字，嚴芳拿著工資表剛要離開，他叫住了她。
“你等等！”他說著便走過去關緊了門。
他看了看她，突然問：“如果我娶你，你會答應嗎？”
嚴芳吃驚地看了看他，然後搖搖頭說：“這不可能，我也不會答應。”
“為什麼？你不是一直在試圖接近我嗎？”
嚴芳背身過去，她委屈的淚水一下流了出來。“你要我說什麼好呢？你是我的老板，你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收留了我，我很感激你！我願意為你做一切。可你不了解女人，一個女人也許可以付出一切去報恩，但不會把自己輕易交給一個並不愛自己的男人。我知道，你的心裏一直裝著崔明瑤，而她卻不肯原諒你。你應該再有耐心一點，一個女人即便是鐵石心腸也經不起時間的折磨。你現在要做的是拿出點勇氣去麵對她，而不是整天哀聲歎氣或者用賭氣的方式去做另外的選擇。”
嚴芳擦著淚水出去了，徐久陽頹喪地坐在椅子上。嚴芳說得對，他不了解女人，也從來沒有走進女人的內心世界。
星期天的上午，嚴芳把崔明瑤約了出來。起初，崔明瑤不太想和她見麵，但嚴芳找了一個她無法拒絕的理由。她們要去看望袁鑫，袁鑫出車禍的事她倆也都是後來才知道的，她們還從未去看望這位昔日的老板。不論曾經有多少恩怨，一切都過去了。
嚴芳和崔明瑤來到袁鑫所住的小區大院時，她們遠遠便看見薑茂正攙扶著袁鑫在綠草地旁散步，她倆趕緊走了過去。
薑茂熱情地喊道：“哎呀！是你們兩個丫頭呀！好久不見了！”他說著忙對袁鑫說：“你看看她們是誰，還認識嗎？”
袁鑫僵滯的麵孔慢慢鬆弛下來，她有了一些笑意。她指著崔明瑤說：“你，你是崔---小崔---”然後，她又把手指向嚴芳說：“小芳---小芳---”
崔明瑤和嚴芳各拉住袁鑫的一支手，幾乎同時興奮得跳了起來。
“袁總！您太了不起了！”嚴芳一邊舞動著袁鑫的手一邊說道。
崔明瑤卻內疚地：“袁總！我對不起您。這麼長時間都沒來看您。”
薑茂大喜過望地：“這太讓人不能相信了！她都想起來了。快、快去家裏，我給你們做飯吃！”
薑茂很快就將飯菜端上了桌，兩個姑娘的到來讓袁鑫的記憶有了驚人的進步，他像個老小孩似的簡直快樂無比。崔明瑤和嚴芳也被這濃濃的親情所感染，老薑這個善良樸實的老人把她們當成了天使。在她倆的心裏，薑茂才是真正的善良天使。
袁鑫自己吃飯還有點困難，她拿著筷子往嘴裏送菜時往往會弄到身上，薑茂一邊給她夾菜一邊鼓勵道：
“沒關係，沒關係！比昨天好多了。再過些日子袁總就可以上班了！”薑茂說著將掉落到她身上和嘴角的菜湯擦幹淨。
崔明瑤感到了一陣辛酸，一個曾經風光無限的女老板怎麼會一下子變成了這樣，世事難料得讓人陡生悲涼、百感交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可每個人又都是命運的奴隸。
袁鑫忽然什麼也不吃了，她挨個把大家仔細看了一遍，她的目光最終停留在薑茂那忠厚的麵容上。那些沉睡中的記憶在她的腦海裏又一次被激蕩出來，她的淚水噴湧而出。
薑茂急忙給她擦著淚水，連連說道：“你怎麼啦？今天你應該高興才是呀！小崔和小芳都來看你，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袁鑫吐出了沒有嚼完的飯菜，她一把抓住了薑茂。“我都想起來了！全想起來了！”
薑茂愣了一下，輕輕問道：“真的？”
薑茂看著她那雙重新煥發了神采的眼睛，興奮地對崔明瑤和嚴芳喊了一聲：“她真的好了！”
薑茂激動地拿出一瓶二鍋頭，袁鑫按住他的手說：“你不能喝——這個，櫃子裏有——茅台。”
幾個人同時都屏住了呼吸，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袁鑫又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舉動，她撐著椅子扶手站了起來，突然跪到薑茂麵前。薑茂的雙手緊緊地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