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思澤被抓了,罪名是吸毒和販毒。抓的地點是舞廳。顏淑惠聽到弟媳小潘從電話那頭傳來的斷斷續續的哭訴,頭嗡的一聲。她故作鎮靜的安慰了弟媳幾句,抓起衣服就去了弟弟的家裏。小潘的父親和母親也在。小潘的眼睛腫的像桃子,還是小潘的母親把情況說了個大概。今天早上,有兩個公安上門,告訴顏思澤昨晚被拘留了,要小潘在文件上簽字。小潘看都沒看是啥就簽了字,人家說啥了也沒聽清楚。就哭著告了爸媽,他們就趕來了。兩老人離公安局住的不遠,就進去打問了一下,昨天,李安過生日,邀請顏思澤吃完飯,一起到舞廳熱鬧,而且還一起吸毒,正好碰上公安突擊檢查,他們就被抓到了。顏淑惠問:“毒品那來的?”三個人都搖搖頭。“還有誰被抓進去了?”三個人又搖搖頭。顏淑惠像是自言自語又像在問他們:“怎麼會有販毒的罪名?”三個人茫然的搖搖頭。顏淑惠知道坐在這兒和坐在家裏一樣。於是她站起來,“姨夫,姨娘,我先走了。小潘你也多注意身體,哭也沒用。別告訴甜甜,我出去打問打問,打聽清楚了再說。”三個人點點頭。
顏淑惠從弟弟家走出來時,心情平複下來,她漸漸在理清思路。因為她後來聽思澤和她說過,他去姐姐家那天,出租車司機的異常。顏淑惠雖和弟弟一直在聯係,卻不知道弟弟是否背著她還在做什麼?她也旁敲側擊的問過,可顏思澤說,我都成年人了,什麼都懂,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我清楚。此時的顏淑惠,還是將弟弟這件事和自己所出的事兒聯係在了一起。因為她知道,思澤可能和人們混在一塊兒,好奇吸毒,但借弟弟幾個膽,也不敢去販毒。必是有人在栽贓陷害。此時她想,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如果必要的話,她要一級一級的去告李浩明,什麼臉麵?什麼家庭統統都顧及不了了,因為他們正在威脅她身邊的每一個親人。這壓根不是她願不願意做的問題,也不是諒解不諒解的問題。
顏淑惠很快通過關係見到了顏思澤。思澤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好象成竹在胸。問他什麼,他都說,“姐,你別管了。我沒事兒。真沒事兒。”顏淑惠說:“什麼沒事兒?你知不知道,這是刑事犯罪,要判刑,要失去工作。家裏誰管?”“姐——真的沒事兒。過幾天就出去了。”“那你告訴我,你究竟做了什麼?”“我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做,怎麼會抓你?如果是誣陷,你說出來,姐會想辦法幫你。”看見顏淑惠著急的樣子,顏思澤看看警察,語速加快的說了一句。“馬會幫我。”“什麼馬能幫你?”“姐——你別問了,給我弄點好吃的就妥了。”“你還有心思吃。”“怎麼沒心思?這裏啥人都有。真開眼界。”顏淑惠聽了,哭笑不得。“你來這兒,是開眼界了?”顏思澤嘻皮笑臉的說:“反正比我任何時候受的教育都廣。”“怪不得人說,跟上啥人學啥。你才來幾天呀。”“姐,你回去吧。我真的不用你擔心。”“我可告訴你,思澤,爸媽最近要來,你要是還呆在這裏,我可幫不了你。”“幹嗎?”“能幹嗎?想你了唄。還有蘇蘇和甜甜。”“姐——你拖過三個月,我保證出去。還不行嗎?”“是不什麼人和你做了交易?你替人家呆三個月,人家給你點好處的。”“姐——不是。你怎麼婆婆媽媽的。就你聰明,老要猜人做的。”顏淑惠低低的說:“因為這事蹊蹺,是不和我有關係?”顏思澤眼望著別處,“沒有,就是沒有。”顏淑惠看到思澤的樣子,就明白和自己有關係了。她站起來就走,眼裏含著淚水。顏思澤喊到:“姐——沒到時間,再坐會兒。”顏淑惠頭也沒回就走了。
顏淑惠從思澤那兒啥也沒得到。從所托之人那裏聽了個大概,李安過生日請顏思澤他們“溜冰。”被逮了個正著。本也沒什麼,處罰兩千元,最多拘留十五天。可在顏思澤的褲兜裏發現了大約有十克一包的毒品,這事就大了。逮的時候,顏思澤兩眼發直,眯眯瞪瞪,說也說不清楚,醒來的時候,還是說不清楚。而且開始還喊冤,不知什麼原因,過了幾天,又承認是他的,上家是誰也不清楚。從哪兒買的?今天是這個名字,明天又變了。一聽就是編的。顏淑惠說,我弟弟不會說謊,編完就忘。我們倆都一個毛病。除非有人給編好了照著說。
顏淑惠也顧不上管顏思澤受何人指使,其中做什麼交易,如何做等等,她要找巴書記,她要去告李浩明的卑劣行徑,以期來幫助弟弟。**正好出國考察了,得十幾天後回來,顏淑惠忽然覺得她等不了十多天了,於是她找到了周恩天。周恩天手裏夾著煙,一口一口的抽著,眼望著別處,偶爾插一句無關緊要的話,顏淑惠很艱難的向另一個男人訴說了她的遭遇,一個女人難以啟齒的境況。顏淑惠尷尬的說完,就逃一般的離開了。她希望紀委很快會介入調查,即使不能把李浩明和錢小蔓送入監獄,也可通過一係列的調查,會把思澤從監獄中放出來。事情並沒未按她的想象而來,就如流星劃過星空一樣,隻是留給看見的人一個影象,之後就歸於平靜。就如漲潮的大海湧出的沫子,潮退沫子散去。周恩天碰見她也是一副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顏淑惠的心跌入了絕望的穀底。再一想,周恩天當時的表現,連一點態都沒表。隻不過就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和以後保護好自己之類的話。顏淑惠這才明白了古語說的好:官官相護。顏淑惠在絕望的等待中,等來了李浩明的電話,告訴她即將被提拔的消息。顏淑惠並未感到高興,而是覺得有點惡心。自己多少年來,勤勤懇懇工作,盼望的結果卻是通過這樣的途徑來了。
顏思澤的狀態也越來越不好,看上去頹廢多了。他終於和姐姐說出了真相,他加入了當地一個他聽說的黑社會,隻見過馬玉宏老板,兩人結為兄弟,馬玉宏答應幫他弄垮李浩明和錢小蔓。前提是他得受訓三個月,地點就是監獄。他不知道怎麼才能進去,馬玉宏說,他會安排。進來兩個月了,也沒有什麼人教他什麼,隻是每天聽他們各種被抓進來的經曆。猶如萬花筒,可很快顏思澤就厭倦了,他看著他們津津樂道的樣子,真想吐他們。顏淑惠不知道該怎樣說思澤,心說:你怎麼什麼都信?你是個成年人了。你呀!你呀!顏淑惠說:“事情已經這樣了,我也不想說你了,反正,你販毒的罪名一點都不能擔,警察也知道不是你幹的,你趕快洗脫罪名,推翻口供。我去找馬玉宏,看他怎麼說?”顏思澤把馬玉宏的電話告訴了顏淑惠。
顏淑惠在鐵礦的辦公室裏見到了馬玉宏。這裏地處偏僻,粉塵彌漫。馬玉宏很少來,他隻是在適當的時候出現。接到顏淑惠的電話,他順嘴就說出了他在鐵礦辦公室,說完之後,他還略略的想了想自己為什麼要在那個地方見這個女人,管它呢!話是說出去了,見就見吧。他開車去了鐵礦。顏淑惠打出租走了將近兩個小時到了那裏。辦公室裏簡潔明亮,馬玉宏正在拿了一塊幹布擦桌子上的灰塵。顏淑惠心裏有一種隱隱的感動,那像人們所想的老大的樣子?再看辦公室裏最奢侈的擺設可能就是一套仿真茶具了。不過,想到思澤和她說的那些事,她又覺得眼前這個人簡直神秘莫測,怎麼能想到那樣的辦法來訓練人?或者是哄人呢?馬玉宏抬頭看了看顏淑惠,“找個幹淨的地方坐吧。我把窗台擦擦。”顏淑惠看看椅子和沙發,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椅子。馬玉宏心裏想,這個女人還比較矯情。他擦完窗台,返回老板桌前,把前麵的筆筒帶倒了,接著又把一個空杯子帶倒了。一看他手裏還拿著那塊布子。馬玉宏的臉不由紅了,嘴裏罵了一句:“操!他媽的!”顏淑惠的眼光從辦公室的裝修上回到了馬玉宏的身上,她總覺得馬玉宏非常麵熟,在哪兒見過倒想不起來了。“馬老板,我們好像見過。”馬玉宏還在手忙腳亂的擦桌子。顏淑惠離開椅子,“來吧,我擦吧。”馬玉宏直接把抹布遞到了顏淑惠的手裏。顏淑惠倒楞了一下,心想:這個人有意思。馬玉宏站到門口,衝外麵喊到:“老李,弄壺水來。”馬玉宏喊罷,停了停就出去了。他在院子裏,轉了轉,抽了自己一耳光,“媽的,今天咋這麼沒出息,又不是沒見過女人。”過了一會兒,馬玉宏自己提著一壺水進來了。“顏主任,我們這地方有點破,你擔待點兒。”顏淑惠已坐回到椅子上,“馬總,怎麼知道我是主任?”馬玉宏心說,我還知道你要提拔了。“我和你弟弟是兄弟,能不知道他姐的事嗎?”“既然馬總直截了當,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想知道您怎麼處理我弟弟的事兒?”馬玉宏問到:“思澤,和你說什麼了?”顏淑惠停頓了幾十秒,“沒說什麼,隻是讓我找馬總好撈他出來。”馬玉宏心裏點著頭,這個女人聰明多了。“隻要思澤抵死不認帳,這件事兒就好辦。”“可您知道,現在已經超過拘留期了,老婆孩子都在等他回家。”馬玉宏沉默了好半天,“你要是相信我,這件事就由我來辦。”“那謝謝馬總了,我來隻是想知道需要我們出錢還是出力?”馬玉宏笑了,“顏主任深知此道,我喜歡你直來直去。不過馬玉宏辦的是兄弟的事,錢由我出,力也由我出。”顏淑惠捋捋頭發,“那怎麼能行,我們雖是小戶人家,也知道無功不受祿的道理。”馬玉宏盯住了顏淑惠,清瘦了許多,但仍不失魅惑和一種堅定。馬玉宏不覺有點癡,這個女人遭遇了這麼多事兒,哪來的不慌不忙?別的女人他媽的早稀了,也早屁滾尿流了。顏淑惠等了半天不見馬玉宏說話,看他盯著自己不知在想什麼,就岔開了話題,“馬總,我們好象在那兒見過?馬總,馬總?”馬玉宏撓撓頭,“是,我們見過。”顏淑惠想了想,“可我實在想不起來——”“在家家樂超市。那次電梯出事兒。”顏淑惠恍然大悟的樣子,“哦——你給了我一條手絹。真是太謝謝馬老板的關照。那天我太難看了。”馬玉宏臉騰的紅了。他站起來,往臉盆裏倒了點水,用兩手往臉上嘩嘩的撩,像要熄掉臉上的火。顏淑惠奇怪的看著馬玉宏,再想想從自己一進來馬玉宏的舉動,他難道在打自己的主意?別老是瞎想,女人和男人莫非就那麼點兒事了?我或許遇到了非常之人。可馬玉宏後來的回答說,他認識的百分之九十九男人,圍著一個女人轉,目的一個就是上床,否則男人們是不會費那力氣的。顏淑惠雖然安慰著自己,可還是不像進來時那樣淡定,她有點後悔自己的決定,雖說看上去馬玉宏不像蠻不講理的人,可想想人家的身份,再看看這偏僻的地方,這次先奸後殺也沒人知道。顏淑惠被自己的想法嚇的心裏咚咚直跳。馬玉宏洗了把臉,招呼沒打一聲就出去了。顏淑惠舒了口氣,又一想馬玉宏是不出去找小混混去了,她真想即刻離開這裏。再想想思澤的事兒啥也沒說個啥,按說,聽馬玉宏的口氣,他已經答應辦了。江湖人吐口唾沫都砸個坑。顏淑惠想走又走不了,正在兩難之際,馬玉宏帶著一小男孩從外麵進來了,孩子手裏還捧著幾顆紅紅的草莓。“阿姨,吃草莓。”顏淑惠的心放到了肚子裏。她捧過草莓,親親小男孩的手,“謝謝!小朋友。”馬玉宏問孩子,“樂樂,阿姨漂亮不?”小男孩說:“漂亮。”馬玉宏又問:“你媽漂亮還是阿姨漂亮?”小男孩想想說:“媽媽漂亮。”馬玉宏瞪著眼,“操!小屁孩,睜著眼說瞎話,你媽還叫漂亮?說阿姨比媽媽漂亮,大爺給你錢。”樂樂馬上說:“阿姨比媽媽漂亮。”馬玉宏從褲兜掏出一百元遞給了孩子。顏淑惠嗔怪的說道:“馬老板,你可不能這樣教孩子。”馬玉宏摸摸孩子頭,“樂樂,出去玩吧。”看著樂樂的背影,馬玉宏說:“我教他說真話。有什麼不好?”顏淑惠楞了一下,不知該怎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