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華王朝紀年,嘉德十五年。
大華王朝的勢力範圍已經退縮到蘇杭一帶,北方有日進強大的大朔王朝虎視眈眈,東南邊陲的古麗王國也同樣不甘示弱,相繼蠶食他的土地。
在兩方強鄰的威懾下,日漸衰敗的大華王朝隻能龜縮在最繁華的地方,繼續苟延殘喘。
嘉德元年,也就是北羌王朝攻破北方屏障“雁北關”,長驅直入橫掃中原,威逼京城吳都城下的那一年。先皇慕容渢不顧百姓生死,不顧群臣反對,倉皇出逃,逃亡的路上偶染風寒,不治身亡。
慕容渢無子,在丞相宇文博大人的主持下,從宗室裏挑選了一名年僅六歲的孩子繼承皇位,年號嘉德,遷都杭州。
嘉德元年的冬天,第一場雪降臨北方的時候,軒轅浩然在萬軍中殺了北羌新任狼主,北羌敗退,軒轅浩然建立大朔王朝,定都仍然是吳都城,改名雲城。而後數年間北羌群龍無首,剩下的幾個王子各自為政,直到嘉德十年,二王子蕭以離才在軒轅浩然的幫助下打敗諸位王子,坐穩王位,從此北方無患。
嘉德十三年,大朔王朝軒轅氏的兵馬從西南方繞道攻打古麗王國,曆時兩年三個月,凱旋而歸。
嘉德十五年的春天,桃花盛開的季節裏,大華王朝發生了一件大事。
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大華王朝最黑暗的監舍同所有隱秘的監舍一樣,藏在深深的地下,暗無天日,隻有一盞昏黃的油燈照亮眼前的一小方土地。
這裏有一張木床,隻有一張木床,這是監舍唯一的家具。床已經分辨不清原本的顏色,灰色牆壁上還殘留著上一個犯人行刑時噴出的褐色血跡,肮髒的地麵放了一隻同樣肮髒的破碗,碗底幹涸,沾了一些殘存的菜湯漬。
空氣裏更多的是潮濕腐敗的氣息,讓人無法呼吸。
就是在這樣讓人無法忍受的環境下,一名白袍紫發的男子長身而立,他背對著監舍的鐵門,靜靜地望向牆壁。潔白的袍子,邊角處繡著精美的桃花,他把一隻手背在身後,白皙手指修長,非常耐看。這樣一個男子,在這個季節裏,本該是個站在桃花下說盡相思的男子,隻是那一道微鎖的彎眉便不知要傾倒世間多少的女子嗬。
真是造物弄人,他竟然會出現在在這種汙穢之地。
男子舒開眉心,雙眸中神情飄離,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
這一生是這樣的漫長,同時,又是這樣短暫。
身後鐵門響動,這道門已經生了鐵鏽,打開時發出刺耳的聲音,男子並沒有回首,隻淡淡的說道:
“桃花已經開了嗬,因為你身上有桃花的香氣。”
來人是名女子,白衣白袍,同時用白色的帽子罩住頭部,她聞言微微一怔,從懷裏掏出一枝桃花,那是剛從樹上摘下來的,桃紅襯托著美人的蔥白玉指,更顯得妖豔。
“贈佳人的桃花,是年輕男子的心意,你不該轉贈給我。”
男子的聲音唯美動人。
女子愕然,道:“你怎麼知道是別人贈給我的?”
話一出口,她才覺得自己竟然被他牽著話頭走,已經失了主動。眼前這個男子是掌握大華王朝政權的丞相大人宇文博,紫發飄舞,白袍相士,指點江山十五載,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
弄權者終為權所弄。女子心裏暗道,姑姑說的話果然是對的。
“她叫你來的?”
“是。”
“她叫你來見我,不是為了送我一枝桃花吧?”
女子垂首,緩緩摘下帽子,露出瀑布般的黑發,白皙嬌媚的麵孔,右側眉角鑲著一顆美人痣,嫣紅欲滴。
“姑姑讓我送一樣東西給您。”
女子從懷裏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令牌,令牌是玄鐵打製,色澤黝黑,看著毫不起眼,仔細看看就會發現中央位置刻著一個骷髏,猙獰可怕。
“姑姑說,當年承了您一份情,今天是來還您這份情誼的。”
風聲忽起,女子隻覺手中一輕,抬眼再看時,眼前的男子依舊神清氣爽地背對著自己,麵向牆壁,唯一的差別就是,本該在她手裏的玄鐵令牌已經到了他的手上。宇文博微微昂起頭,大拇指輕輕摩擦著令牌上的標誌,那個骷髏頭是十五年前令西南邊陲的賊子膽戰心驚,天下聞名的“白盔”將軍的信物,憑著這個信物可以驅使彪悍的西北軍做任何事情,見牌如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