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車,程誌飛的心情稍稍平靜,“大順,你……你快說是怎麼回事?”
“今天……今天去開明大戲院看早場戲。”大順斜眼看看程誌飛,見他雙目充血,瞪著車窗外,說道,“戲剛開場不久,大嫂正看得津津有味,夥計唐三送了茶水點心,大嫂正準備喝茶,‘啊’了一聲,趴在桌上。見她突然發病,我和雙奎急忙扶著她下樓,到隔壁的意大利醫館救治。”
“洋大夫怎麼說?”
“大夫……大夫看過之後,直搖頭,說沒救了。”
“這麼快?是……是什麼病?”程誌飛低聲問。
“洋大夫說是心髒病突發,猝死。雙奎護著大嫂回後院了,我……我給您送……”大順戰戰兢兢不敢再說話。
“早晨還好好的。”程誌飛悶著頭沉默不語,覺得這眼前這熟悉的街道十分漫長。車到後院還沒停穩,他飛快下車跑進屋內,見柳紅平躺在床上,雙目圓睜,一動不動。眾人見局長進來,紛紛退到屋外。
程誌飛坐在床邊,表情呆滯,眼含淚水,輕手拂過她的臉頰,眼睛閉上了,那麼的安詳平靜,握住她的手,才幾個小時不見,就天人永隔了。他從頭到腳仔細的看著,往昔的溫存一幕幕浮現。突然目光集中到手上,見她手指發黑。程誌飛又查看手臂,皮膚發青發紫。這屍體跡象和師父十分相似,他握緊拳頭,知道她是中毒而死,可憐她半生坎坷悲苦,剛過幾天好日子,卻香消玉殞而去。這時駱大勇也帶著人趕到。
程誌飛在屋內沉默了好久,連聲歎氣,低沉的聲音說道,“駱隊長,你進來。”
駱大勇推門進屋,先撲通跪倒磕了幾個響頭,“局長,您吩咐。”
程誌飛拉起柳紅的手臂,駱大勇仔細一看,震驚不已,“局長,這……這?”
“一會用銀針驗毒。”程誌飛低聲說,“找兩個可靠的兄弟去英吉利醫館找傑裏森,這和張海遠中毒的跡象一致,多帶些大洋給他,讓他好好查毒。你帶人去開明大戲院緝拿夥計唐三。”
“明白,局長您放心。”駱大勇又鞠躬施禮,轉身出去安排。
程誌飛神情恍惚,安排大順、二寶料理喪事。他坐在客廳看著眾人忙活,思考了很久,拿起電話,把柳紅上午看戲突然發病,去意大利醫館搶救無效,猝死的事告訴了大帥。
大帥聽完也沉默不語,好久才說,“誌飛,柳紅這一生不容易啊。受了不少苦,你也有情有義,是個大丈夫。她常在我麵前提起你,說能和你遇見也就知足了。病來如山倒,節哀順變吧。下午我讓張副官去一趟,風風光光辦完後事,代我送她一程吧。”說完掛斷電話。
程誌飛緊握著電話,思考著大帥的一字一句,聽語氣,大帥毫無怪罪之意,都是些寬慰之語,他這才放下電話。
程誌飛走出屋子,看看小院、涼亭、齊牆高的毛竹、開的正豔的金菊,那些美好的瞬間都變成了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