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01 我的“女神”回歸(1 / 3)

十五歲,我遇見一位漂亮姑娘,有賊心沒賊膽地戀上了她;十八歲那年,由於我的賊心自殺未遂,正索性破釜沉舟培養賊膽的時候,姑娘卻遠走高飛了……午後陽光正好,我坐在靠窗的餐桌邊,悵然若失地歎了一口氣。送完餐轉身離去的胡傑聽見了,又折了回來,向我投來征詢的目光。

“你說說,會不會等到哪天,我終於既有賊心又有賊膽了,一回頭,姑娘沒了!”

他一把舉起手裏的托盤擋住臉,隻探出兩隻驚恐的眼睛,左顧右盼:“賊,賊,賊在哪裏?隻要不劫色,我什麼都可以交出來,收銀機在吧台後麵,密碼是……”

“行了,行了。”我打個響指打斷他的話,指著自己的臉,問,“我想當個偷心的賊,你說說看,我有這潛質嗎?”

他由頭至尾認認真真將我打量了一遍,搖著頭道:“看不出來,不好說。你可以問問老大,他是專家,你知道的。”

“雷仁人在哪兒?”我問。

平時我一來,他一定第一時間衝出來神侃他的愛情經,今天我都坐下半天了還不出現,明顯不是他的風格。

胡傑小聲“噓”了一聲,眼珠子斜向一邊。我順著看過去,身著白色廚師服的雷仁就坐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以他慣有的“婦女之友”表情,問向對麵一臉愁容的年輕女子。

“想讓我幫你做點什麼?”

雷仁常跟我說,女人含羞帶怯時的樣子最迷人,有如雲中月、霧裏花。此刻他對麵的女子正是一副猶豫不決、含而不發的表情。我想,這也許是她的第一次表白,同時也是雷仁第一百零一次被表白的現場。

而對於表白經驗值為零,表白又迫在眉睫的我來說,這是個絕佳的學習機會,不容錯過。端起桌上的白水,我朝他們的方向挪了挪屁股。

“是……是這樣的,我……我……我老公有了小三!”

女人果然是種危險又善變的動物,我從來就沒搞懂過。那女人說的“小三”兩個字尖銳得能劃破玻璃,我一口噴出嘴裏的白水,猛咳嗽了幾聲。雷仁鄙視地斜了我一眼,轉回頭,順了順自己高聳入雲的廚師帽,高深莫測地對她笑道:“這個好辦,有我在。”

雷仁這個兄弟,我向來是佩服的,不管是他詭計多端的腦子,還是隻為女人打轉的花花腸子。一會兒工夫,他就把那女人哄得憂色全無,甚至充滿希望地走出店門口。然後,他得意揚揚地走了回來,我佩服地衝他豎起大拇指。他半路招來琪琪耳語交代了幾句,然後坐到我對麵,皺起眉,“你今天怎麼回事?從進店裏到現在一直魂不守舍,我喊你半天都沒答理我。癌症晚期了?鬼上身中邪了?”

“老雷,我又和她重逢了!簡直像在做夢!”

“喲!”他眼珠子一亮,揮著胳膊,左右招呼開,“胡傑、琪琪快來看呀,我們建築業技術宅男、偉大的都市苦行僧陳遠,他開竅……等等。”他猛然頓住,湊近我,壓低聲音,“你說的她,是女字旁的她,不是單人旁的他吧?”見我沒好氣地點點頭,立刻又高聲張揚道,“陳遠他真的開竅啦!思春啦!2012世界末日死而無憾了!”

“低調,低調。”

攔他是攔不住的,我隻好故作雲淡風輕,但顯然我剛才的那句話,已經徹底暴露出我一顆多年純潔無比的心止不住地心猿意馬了。其實,我也不怕跟他們坦白從寬。老雷是多年的兄弟;胡傑長得尖嘴猴腮,但內心憨態可掬;琪琪年紀不大,卻古靈精怪。兩個人都是他的得力戰將。沒準,他們還真能幫上我什麼忙。

胡傑聞訊,急匆匆跑過來坐下,速速擺出饒有興致聽故事的姿態,老雷更是等不及地催促道:“她是誰?快說快說,別賣關子!”

“我……她……一言難盡啊!”

“胡傑!”

“到!”

“削他!”

“是!”

胡傑真的起身,捏著拳頭要揍我。我忙從懷裏掏出樣東西,呈於掌心,請二位手下留人。老雷接過去,翻轉在手指間,仔細審視了會兒,奇怪地問:“不就是支普通的老鋼筆嘛。咦,林海容,有故事?”

我重重點頭,正要開口,琪琪提著個偌大的黑色密碼箱,火速前來,把密碼箱塞進老雷懷裏,忙故意撒嬌似的嚷嚷:“開始了嗎?開始了嗎?我有沒有錯過什麼?”

“陳遠和老情人重逢了,故事才開始,你不到不敢繼續。”胡傑一臉諂笑,給琪琪讓出位置,被不買賬的琪琪嗔了句“德行”,笑得越發癡呆。

老雷打開密碼箱,邊鼓搗著翻出些雜七雜八的玩意兒,邊指示我:“長話短說,言簡意賅。”

我深沉地靠回椅背,雙眼悠遠地望向窗外遠方,慢騰騰地開了口:“故事是這樣的……”

可能每一所高中校園都需要一位女神,作為我們這些青春熱血都迸發到臉皮上的男生的精神領袖。林海容無疑就是我們學校裏最漂亮不過、最完美不過的那位女神,被我們這群“先進”的集體,集體暗戀著。

我們每天最熱衷的話題是林海容跟幾個傻逼說話,對幾個傻逼笑;最樂此不疲的比較是在校外有幸偶遇林海容幾次,她擦肩而過時的距離有多近;最興奮的賭局是林海容會穿哪條裙子來上學,是白色小花的那一條,還是蔚藍如海洋的那一條。

而我,則最喜歡她穿那條嫩綠色的長裙,紮一條黑色長辮,眉眼如畫,像下凡的仙女。我自以為和那幫庸俗的人不一樣,獨獨喜歡她這樣的嬌容,如同是為我而精心穿著,獨一無二。我也從來不願參與他們對林海容的熱切討論,像玷汙,像褻瀆。而是克製對她的朝思暮想,專心學習。因為她成績非常好,我堅信,自己必須優秀,這樣才有資格喜歡她。

其實,我喜歡林海容很久很久了,久到從我們第一次見麵開始,久到她一定早已忘記,久到我一直記憶猶新。

高一新生入學儀式,我作為新生代表,要上台發言,當時很緊張很怯場。她是本校直升的優等生,被安排主持入學儀式,台上表現大方端莊。輪到我上場時,她把話筒遞給我,那一刻,她對我微微笑,眼神清澈,小聲說了句:“加油。”

用最庸俗的詞語表達我當時的感受,非“意亂情迷”莫屬。用最浪漫的文法演繹,就是“仿佛有束光照亮心房,一直無知的我才恍悟,原來世界可以這般美好,隻因她笑,萬物明朗”。

我喜歡她,沒有人知道,這是秘密。男生的秘密總是源於女生,因為對於十幾歲的我們,十幾歲的女生太神秘,像個謎。我還有另外一個足以令我沾沾自喜的關於林海容的秘密。每天上學,我總會提前出門,故意繞到她必經之路的早點攤子吃油條、喝豆漿,等待她騎車經過的那十幾秒鍾,像在做美夢。

偶爾,她會不經意地向我這邊回眸,眼神交彙的瞬間,我會扭頭躲開,手足無措到忘記付錢,蹬上自行車朝學校相反的方向狂奔,肆無忌憚地笑得好似狂人。這就是我一天最珍貴的片刻,能讓我回味無窮。

我喜歡她,目光每每總是不自覺地追隨她的身影。記憶裏,那是上課鈴聲突然響起的一天,我見她從操場邊奔跑向教學樓,便跟在後麵,看到女神也會慌張,不禁莞爾,能做的卻隻有加快腳步以便追隨。她又突然駐足,扯著斷了的書包帶,懊惱地蹙起了眉,蹲下匆忙撿起掉落一地的書本紙筆。我想上前幫忙,正猶豫著,她已經走遠了,背影消失在教學樓中。

走到她剛剛駐足的地方,一支被她遺落的鋼筆靜靜躺在路邊的草叢裏。我拾起來,手指摩挲過筆身刻著的“林海容”三個字,腦海中想象著她握筆寫字的模樣,該是嫻靜舒卷,美不勝收。

我想,這也許是一個契機,一個讓我們重新認識的契機。

於是我拿著鋼筆,心懷忐忑地站在放學後的校門口等她。她出現在校門口的那一刻,我幾乎心跳欲裂。不及邁出腳步,她身邊卻多出了另一個人,一個我不得不承認非常帥氣的男生。他們並肩離開,有說有笑,相襯的背影是一幅很美的照片,我走不進去。

他叫馬達,一個家世雄厚、長相帥氣的男生,令我相形見絀……“所以,你想追求一位有夫之婦?”琪琪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指上我的鼻尖,向我發難,“你想當男小三,這是不道德的!我代表所有女性同胞鄙視你!”

“他們早就分手了。高中畢業海容全獎考入了美國一所知名大學,成為世界著名建築設計師史密斯的學生。畢業這幾年,她已經迅速成長為國際一流的建築設計師。”我說著,無法抑製內心難以言說的自豪感,突然看見一個黑洞洞的鏡頭杵到我的眼皮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