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灰裳,堪堪一係,偏偏是腰肢婀娜。尋常發髻,不施胭脂,曹操不知她可還是那風流嫵媚的舞女碧落?纖纖素手,被墨硯襯得太白。一圈一圈地磨墨,規規矩矩。
嫣然一笑,道:“將軍,你是不是又想殺我了?”
曹操心裏歎了一口氣,她還是那個人。
“我還差你一壇酒。”
“將軍的酒,碧落怎敢再喝?”一杯酒灌下,再醒來就是在他的床上。
“你敢不喝?”
碧落感到身側那危險的氣息,淺笑,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恭恭敬敬又有些無奈:“將軍,碧落不是舞女了?”
“哪又如何?不是一樣拿我的錢?”曹操戲謔地一把抱過碧落,她的腰還真的是細。
“將軍,小心墨。”
碧落指指他的袍子,墨跡斑斑,
曹操在碧落耳邊低聲問:“袍子髒都髒了,還小心什麼?”你都在我的床上過了一夜了,還避諱什麼。我不信,還有誰再敢來娶你。
碧落低下頭,避開曹操溫熱的氣息,一字一頓道:“碧落是怕將軍髒了墨。”
曹操放開了行雲,打量著她:“你越發地放肆了。”
碧落把墨放回硯邊,看了曹操一眼,冷冷道:“將軍也是。碧落說過,賣藝不賣身的。將軍何苦總是要碧落提醒。”
曹操心下不悅,恨不得命人再把她拖下去,狠狠地打二十棍子。
“你以為,你和那些女人有什麼不同?”
“碧落自知沒什麼不同,所以,不敢,不敢……”
碧落話還說完,書架就被曹操推倒,碧落也不躲,任一本本書砸在她的頭上,她的臉上,她的身上。曹操伸手攔下幾乎空了的書架,書架咯吱一聲,散了。曹操放了手,走了。
碧落沒去看他的背影,不管是誰,這背影她都不會去看。推開壓在身上的書架,好沉。默默地拾起一本本書。委屈什麼的,早就沒了,要不是她還有用,這條小命也早就被這曹孟德收了去。
一個四五歲的小童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蹲下來,拾起一本書,遞給她,歪過頭,問道:“你也是父王的女人?”
碧落把懷裏的一摞書放在桌上,再去看那小童,笑得端方,道:“我是你父王的臣子。”
“男子為綱,哪有女子為臣的?”
“漢有班婕妤,也有班大姑。你父王在裏屋,你不妨去問問他。”碧落笑著指了指裏麵。
那小童往裏探了探頭,吐舌道:“你別騙我,書灑了一地,肯定是你惹得父王生氣了,卻讓我去當出氣筒。”
碧落搖了搖頭,反問道:“是我惹你父王生氣了,他為什麼要把氣撒你頭上?”
小童嘻嘻一笑,不答話了,父王的壞話他才不會去說呢。
小童突然笑了,拍手道:“我認得你,你是那個歌女。前日那個李大人還說要討了你去呢。”
碧落忙對他擺擺手,小童噤聲,怯生生回頭,低聲叫:“父王,今兒初一了。”
曹*著一張臉,沉聲道:“嗯,今天就不考你的書了。幫謝書吏把書收拾好。”
“是,兒臣遵命。”
等到曹操反身又進了裏屋,小童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對碧落道:“你姓謝?”
碧落不答反問:“你就怕你父王怕成那樣?”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小童蹦上了椅子,晃著兩條小腿,問道:“你不怕我父王?”怕才正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