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世界遺忘,掩埋於歲月中的河流。
生命終會終結,像旋轉飛舞,彌漫蒼穹的塵埃終會有落地的瞬間。鮮花絢爛的盛開,又在朝夕之間片刻凋零。沒有落幕的慶典,沒有結束時最後的掌聲。
又一次走在這條路上,王川一邊沿著枯敗枝葉的間隙緩緩走過,一邊撥動晨間懵懂的薄霧。如同與世隔絕的世界突然闖進來一個陌生的人,用陌生的眼去看陌生的世界。枯寂灰敗的山穀隻餘下這一種顏色,深邃的枯黃將這一穀的花草掩蓋,隻剩下枯萎的枝幹述說著它們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這些枯萎凋謝的生命,並非是生命自然終結才凋零的,這裏的花草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有的隻是生命存在的那一刹那的絢麗的年華,即是獨屬於它們的唯一的現在。
他背著一個背簍,像山間的藥農一樣,彎著腰,佝著背,俯身去將地上的枯枝敗葉拾進背簍中。除去些幹枯的枝幹較大的枯萎花草,然後從腰間的跨囊裏掏出幾顆種子,又取下別在左側的藥鋤頭,刨開泥土,種起新的生命。
或是些鮮豔的花的種子,或是些草籽,甚至是些雜草的籽。不拘是什麼種類,也不論長成後是否有用,隻是種下有生命的東西,來填補這忘生穀在黑夜被驅散後遺留的這一片夾雜著枯黃色的空白。
長久的沒有聽到鍾聲,王川不禁有一種日月顛倒的感覺,或許是在忘生穀呆得太久,以至於忘了晝夜更替。看到自己種下的花草在一日之間盛開又在一夕之間凋謝,便感覺一天便仿佛過了一年那樣久,如此一來,王川就像在短短時間內就過完了別人好似漫長的一生。
起初的時候,王川也會感到不適應,但隨著日子漸久,也就習慣了下來,看著看著,也仿佛有種坐看潮起潮落,雲卷雲舒的意境,平淡對他來說,也不失為一劑良藥,用來治愈孤獨的藥。
在這忘生穀裏,往日間每一日都可以聽見鍾聲,但近來數月都沒有響起來了。王川依稀記得師姐說過,巽元殿上的古鍾是自創派以來就存在了的,古鍾自鳴,但並非沒有鍾聲停止的先例,以往也曾停過。
最近一次是三百多年前,當時似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經曆過此事的大多都是宗門長老,他們不說,現今的弟子也無從知曉。如今鍾聲停了,許是將要發生些什麼事情,但這與王川無關,若是小事輪不到他去超心,若是大事,他也無能為力,這樣想著,即使隻是給自己找一個借口也罷。
已經十四年了,算算時間,七年一屆,新一代的弟子應該也已經入門了。
如此的話,這忘生穀也會再熱鬧一段時間。
翌日,當王川再次來到忘生穀時,看到有很多外門弟子徘徊在穀內,他們或三三兩兩結隊討論,或獨自神神秘秘到處翻挖。雖然姿態行為各異,但也能料想得到是在尋找所謂的可能的寶貝。因為忘生穀內花草朝生夕死的奇特景象,使得很多弟子都相信這裏必定有什麼寶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