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困獸(1 / 2)

終年白茫茫一片的極北冰原,流傳著無數的誘人傳說,也隱藏著無盡的致命危險。多少年來,無數人懷揣著尋寶之夢踏入冰原,卻最終埋葬在厚厚的冰雪之下。

冰原深處,一座黑色的雄峰傲然而立,高聳入雲,猶如一把斬天裂地的黑色利劍,孤傲地矗立於這片孤寂的白色世界。

山腳下的喧鬧聲漸漸散去,原本潔白的冰麵被血浸紅,顯得格外刺眼。雪越來越大了,一片片雪花緩緩飄落下來,很快便將突兀的血紅色覆蓋住。片刻之後,天地間又隻剩下兩種顏色,一片無邊無際的白,一座直衝天際的黑。

陳君豪看著滿地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體,輕輕歎了一口氣。他們中的每一位,生前都是叱吒風雲的一方人物,如今卻是淪落個客死他鄉的下場。更有甚者死無全屍,隻能從衣著或武器勉強辨識出身份,不禁讓人唏噓。

陳君豪對身邊一個頭戴儒巾,身著白袍的年輕書生說道:“修文,選一塊好地方,無論敵我,都安葬了吧。”

“是!”

書生應了一聲,抬起頭四下裏望了望,確認了一下大致方位,然後掏出一個羅盤,有模有樣地在附近轉了幾圈,最終選定了一塊空曠平坦之處。見年輕男子選好了地方,陳君豪右手微微一指,一把閃著熾熱紅光的長劍便從他背後的劍鞘飛出,深深沒入冰層之中。在這道紅光麵前,原本堅如磐石的萬年冰層,脆的如同豆腐一般,隻能任由長劍宰割。很快,陳君豪麵前便出現一個百丈見方的大坑。兩千零一十五具冰棺整齊地擺放在坑中,如同兩千零一十五顆顆晶瑩剔透的寶石。

長劍在冰雪墓地上方盤旋了一圈,似乎對於自己的作品還算滿意,身上紅光漸漸散去,徑直飛回陳君豪背後的水晶劍鞘之中。陳君豪對書生點了點頭,轉過身,獨自一人向一邊走去。

駱慕蓮默默看著陳君豪略帶蕭瑟的背影,緩步走上前去,挽住了陳君豪的手臂。

陳君豪閉著眼,說道:“猶記得當年與他並肩而戰,開懷痛飲,慶幸能得此一知己兄弟。而如今我卻領著人馬前來與他兵戎相見,我…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啊。”

陳君豪的這一席話,像是在對駱慕蓮傾訴,卻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駱慕蓮能夠感受到陳君豪此刻內心的苦澀和煎熬。這位在世人麵前頂天立地的曠世豪傑,也隻會在她的麵前,偶爾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麵。她輕輕在陳君豪的手背上拍了拍,沒有說話,靜靜地陪在他身邊。

雪花乘著凜冽的寒風,盡情地飛舞在冰原上,籠罩了整片天地。兩人安靜地佇立於聖潔的白色大地之上,看上去如同一幅無法言喻的絕美畫卷,隔絕了塵世間所有的紛紛擾擾,隻留下潔白的安寧祥和。

當最後一具冰棺緩緩蓋上,地上的血跡也已經被大雪完全覆蓋,再也尋不著半點痕跡。剛才還狼藉一片的戰場,又回複到最初的樣子,好像這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突然,平地裏卷起一陣白色的旋風,看上去如同一個怒吼的白色巨人,咆哮著衝到這片冰棺之上。大片大片的冰雪從旋風中傾瀉而出,僅僅一瞬間,便堆積成一座小山,將冰棺深深地埋入萬年冰層之中。旋風此刻又化身為一位手藝精湛的石匠,整個籠罩在這塊小小的冰山上。沒過多久,旋風漸漸消逝而去,隻留下一個巨大的穹頂冰墓出現在眾人眼前。

隨著旋風的散去,駱慕蓮手心的白光也漸漸消失。她對著陳君豪調皮地眨了眨眼,兩人相視一笑,攜手向冰墓走去。

陳君豪神色肅穆地站在冰墓前,對著眾人大聲說道:“長眠於此的所有人,是不幸的。但同時,他們也是幸運的。他們為了自己的信仰而戰,並為之奮鬥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死得其所,何其快哉!正是因此,他們中的每一個人,無論敵我,都值得我們尊重!接來下的戰鬥裏,可能比這更加殘酷,而我們中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死去,甚至還可能連得到如此安葬的機會都沒有。諸位都是江湖上的大家名宿,也可能是本門派宗族中的定海神針,若是埋骨於此,無一不是貴門派宗族不可估量的損失。因此,你們現在還有一次選擇的機會,一次撤出冰原的機會。我陳君豪在此以陳家二十六代家主的名譽向你們保證,不會有任何人或門派會為難你們,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

一片寂靜。

眾人隻能聽到冰原上呼呼的風聲,除此之外,再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有的人還帶著一臉戲謔的表情四處張望,想看看有哪些人會真的站出來。可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人移動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