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任家是青石鎮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家大業大財雄氣粗,要說還有什麼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人丁單薄了,任家是代代獨苗單傳,到了任老太爺手裏,好容易才在四十歲上得了個寶貝兒子戰戰兢兢養到芳齡二十,原指望靠這個兒子開枝散葉他好老來弄孫其樂融融,為此娶兒媳婦那關他是親自坐鎮,從眾多待選妙齡女子中層層選拔出如今這個有頭有臉有屁股,據說是旺夫旺子旺全家的董家千金,那知這個兒子長大後山海經奇聞異世傳看得多了,竟然瘋狂地迷上了練丹成仙,自打被老爹逼著娶了親之後就把那如花似玉的董家千金當上好了封條的箱子一樣擱在家裏不聞不問,十年來多在丹房少在閨房,漫說是生下個一兒半女,連媳婦長得啥樣兒隻怕也從未看清楚過。

任老太爺這個懊啊恨啊,要不是自個年歲大了該舉的那啥也舉不起來了,那怕是再討房小妾老樹開花也比指望這個和尚兒子強,於是他終日長籲短歎愁容滿麵,就怕任家的一脈香火斷在自己手上,累得自己死後無顏去見任家的列祖列宗。

苦思冥想,任老太爺終於想出一個不得已的法子,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親手給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喂下雙份和合春散,不管兒子如何大喊大叫誓死不從,一咬牙扔進了兒子從未踏足過的掛名妻子的房中,並掛上一把十斤重的大鎖,吩咐家丁裏麵吵成啥樣也不許開門,誰敢開門他便要剁掉誰的那雙不聽話的豬爪子。

可別說這個不得已的法子還當真有效,隔月就聽到兒媳婦肚皮有了動靜的消息,喜得任老太爺的一張核桃老臉笑開了花,數著指頭一天天地巴望著兒媳婦的產期。

樂極生悲這句老話放在這裏是一點也沒有說錯,任老太爺本來年紀大了身子骨就不中用,年底過節貪歡又多飲了幾杯,結果吹了風,吹來一場來勢洶洶的大病,換了幾個大夫來瞧都說已是回天乏術,吩咐任府早點準備好棺材壽衣是正經,但任老太爺未能親眼看到孫兒出世,怎舍得就此一命歸西,好在任府雖然人丁單薄,金銀卻是多得不象話,成日介濃濃的參湯喂將下去,死人也能拖著一口氣吊命,就這麼一天天地挨著,任老太爺終於撐到了兒媳婦臨盆分娩的這一天。

兒媳婦在產房裏頭高一聲低一聲地哭叫呼喊,任老太爺喘氣的聲音堪比拉風箱,出氣多入氣少,任誰都瞧出他今日已經是大限將至了,任太夫人一介女流當此情境慌了神,逼著小廝到丹房請任家少爺出來主持大局,小廝硬著頭皮敲門進去,剛剛開口就被練丹練到緊要關頭的任家少爺當胸一腳踢得嘔血三升轟出了房門。

就在任府一片雞飛狗跳的混亂中,任府小少爺任逍遙出世了。

聽聞他第一聲響亮的啼哭之時,任老太爺激動得老淚縱橫。

待得任太夫人親口證實這的的確確是一個帶把的胖大小子之時,任老太爺心滿意足哈哈大笑,這一笑就笑掉了大把大把參湯積累下來的藥效,一口氣沒接上來,兩腿一蹬歸了西。

任逍遙三歲那年,他的母親董家千金再也忍受不了這種活寡婦的非人生活,自請一道休書拍拍屁股回了娘家,當年改嫁了鎮上另一位歿了妻的王秀才,次年產下一對龍鳳雙胞胎,第三年聖旨下朝廷重開恩科,王秀才收拾收拾包袱上京趕考,祖墳冒青煙考上了三十七名舉人,薦了個地方知縣的閑缺,歡天喜地帶了妻子兒女上任,從此官場平步青雲直至吏部尚書,壽至八十無疾而終。

世事令人嗟歎,原來有頭有臉有屁股,旺夫旺子旺全家那十四字讖語,卻是應在了王家身上。

閑話不提扯回正傳,任逍遙五歲那年,唯一疼愛他的奶奶任太夫人撒手塵寰。

任逍遙七歲那年,他開始發覺自己和一般的孩子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