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天我所做的一切,完全是為了我的同桌沈慶。聖誕前夕,他開出的條件完全算得上威逼利誘,而我竟鬼使神差地點頭允諾,義無反顧地為沈慶當起了炮灰。
其實,範嘉美應該還算個不錯的女生,她留著披肩的長發,說一口地道的“倫敦腔”英語,雖然沈慶依然會抓住各種機會百般獻媚,可那次事件後,我和範嘉美卻越來越疏遠。兩人偶爾相遇,我也隻是倔強地扭過頭,漫不經心地吹起口哨。
士可殺,不可辱。她應該看得出,表白失敗的男生,同樣有尊嚴。
我萬萬沒有想到,沈慶的死皮賴臉竟然會奏效,範嘉美會在彌足珍貴的課餘時間來幫沈慶糾正英語發音。沈慶那種“虛心虔誠”的媚態也足以讓我惡心:那些簡單的單詞,他分明早就念得滾瓜爛熟了。
“校級英語口語競賽馬上要開始了,加油!”範嘉美和沈慶時不時會默契地擊上一掌。那種時候,我總會拿起英語書滿臉鄙夷地從他們的手臂間一穿而過:切!真有那麼勵誌嗎?
好多事情都會出現讓人意想不到的結局,一個月後的口語競賽,沈慶沒進決賽就被淘汰了,而我,卻破天荒地拿了第一。
所以,有時候,上帝也是很公平的。
奧特曼專打小怪獸
沒有人會想到我能在那次比賽中勝出,就像沒有人會想到語文成績本來不是很好的我,竟能在幾個月後一路過關斬將所向披靡地殺進校刊編輯部。
這個世界留給冤家的路總是那麼窄,範嘉美進入校刊部後,辦公桌被分在了我的對麵。每個周末的下午,那間狹小的辦公室都會出現兩個忙碌的身影,她負責校對,我負責排版。
這是高二分文理班後我唯一能夠接觸到範嘉美的場合,話語依然不是很多,即便到了必須打破僵局不得不討論稿件增刪的時候,我也隻是不冷不熱地哼哈兩聲,專心致誌地欣賞桌麵上阿黛爾的照片。
那個叫阿黛爾的女生總會不厭其煩地給校刊投稿,文章發表後她總會往編輯部帶大捧的糖果,而且,她是我的小粉絲。不知道哪個嘴賤的家夥和她宣揚過我的壯舉,有一天她一臉崇拜地問我:“師兄,聽說你在去年的聖誕節勇敢地追求過女生哎!”
範嘉美當時也在場,她尷尬地低下頭,長發遮住了發紅的臉。
我拍了拍阿黛爾的頭立馬轉移了話題:“留短發的姑娘就是漂亮,如果你早來一年,我肯定會追你。”
而偶爾,我也會當著範嘉美的麵,故作甜蜜地張大嘴巴,等阿黛爾把糖果丟進我嘴裏。
這個學校的“三八線”,劃得還是很明確的,男生和女生之間的私下交往全被明令禁止,所以,那天沈慶來找範嘉美去操場堆雪人的時候,生拉硬拽地帶上我去給他們當燈泡,而我,也叫上了阿黛爾。
那天範嘉美的心情好像不怎麼好,她和沈慶忙活了半天才堆出個怪裏怪氣的東西,沈慶還大言不慚地安慰範嘉美說,多可愛啊,像個小怪獸。
我三下兩下踢毀了我和阿黛爾的半成品:來,我們做個奧特曼!
再見,倔強的年少時光
高三那年,編輯部把所有畢業班學生重新發配回地獄,每個人都埋下頭開始為自己光明的未來而奮鬥。
我很少看見範嘉美,偶爾相遇,也隻是在去往食堂的路上。
那時,範嘉美總會猶豫著停下來,好像有話要對我說,可當她看到我那掛在脖子上的粉色圍脖時,總是欲言又止。
是的,那是阿黛爾送我的生日禮物,我整日掛在脖子上,得意忘形。
高三那年感覺過得很快,心無旁騖地學習,風風火火地迎考,一切按部就班,生活波瀾不驚。
9月,我拿到了南方一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南下啟程那天,我沒想到範嘉美會去車站送我。
她送我一個小小的信封,裏麵是三枚精美的小別針。範嘉美說,三年前的那次表白,她並沒有到政教處去告發我,她不在的那段時間,隻不過是匆匆忙忙地跑回宿舍,去翻找那些小別針。
範嘉美說,當時你穿了一條扯開口子的褲子,樣子真的很難看。
而範嘉美一直去給沈慶輔導英語,也不過是想努力接近作為沈慶同桌的我,為此,她後來還進了校刊部。
“如果當初你不是替沈慶去向我告白該多好……”列車緩緩駛入站台,範嘉美輕輕地對我說。而那些到了嘴邊的話語,我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因為我知道,列車不僅拉開了我們天各一方的距離,也終將帶走那段無比倔強的年少時光。
而那段時光,曾讓我如此堅強地成長。
是的,我沒有告訴她,為了證明自己的優秀,我曾付出了怎樣的努力,也沒有告訴她,那個叫阿黛爾的女孩,隻不過是我最最普通的朋友而已。三年前那個飄滿雪花的平安夜,沈慶一臉詭異地對我說,明天替我向範嘉美表白,否則,我會把你的日記一張張地撕下來貼到牆上。
是的,那個落在沈慶手裏的日記本,一篇篇地寫滿了“範嘉美,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