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誰許誰地老天荒的誓言(5)(2 / 2)

我的臉有些燙,隻怪今天的天氣太冷,午飯的氣氛太好。薑越澤的話題我不知該怎麼接,我訕訕地笑,等你拿最佳男配角的時候說不定我也拿最佳編劇獎了……

輾轉人生各自保重

那個下午在我的回憶裏極其短暫又極其漫長。薑越澤睡著的時候臉上有恰到好處的真誠,掩蓋了他醒著時偶爾的不可捉摸。不止一次地,我想回到那個下午,站在那個角度靜靜地看著他,也是這個時間,陽光穿過樹梢落在頭頂、腳下,然後在心裏開出了花。

薑越澤醒來的時候外麵飄起了雪花,我倆很興奮,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等到我們衝出門外的時候,才發現不過是劇組製造出的假雪順風飄了過來,薑越澤的臉垮了下來,像是整個天空欠了他一筆好大的債。

滿屋的蘿卜香氣讓我覺得自己太家常了,男生喜歡的都是那種既妖嬈又風情的女生,她們才是真正的玫瑰。我不想在薑越澤的眼裏當一根用來燉牛腩的蘿卜,我的手腕上也噴了淡淡的香水,可惜薑越澤沒有注意到。

隔壁組在拍清朝戲,他們有一頭驢喜歡沒事到我們這邊溜達,甚至在我們不注意的時候扯掉了導演的鴨舌帽。導演生氣了,叫助手趕緊把驢牽回去,誰也沒想到那頭驢一揚脖子掙脫韁繩衝進了人群。

人群裏站著一個我,我正在和大編劇通電話報告拍攝進程,沒有聽到旁人的驚呼。當我感覺到身後有動物沉重的喘息聲時,心下一涼,卻被一雙手猛地推開。等到所有人反應過來時,才發現倒在地上捂著腦袋的是薑越澤。

薑越澤的腦袋疼得站不起來,導演指揮劇務和我送他去醫院,出租車上薑越澤直說自己發暈,惡心。劇務見多識廣,說估計弄成腦震蕩了,最壞的可能是腦出血。薑越澤閉著眼睛,柴曉樂,我可是為你受的傷,如果我被驢踢成傻子了,你會養我一輩子嗎?

那一刻我很想說,即使你變傻了我也會喜歡你。可是這樣的台詞,配上破舊的出租車和身邊胖胖的有汗臭的劇務大叔,多麼突兀又多麼喜感。尚未等我回答,薑越澤已經不耐煩了,說,好不容易表白一回,你都不配合,當我沒說。

他真的就再也沒提這個話題,從他進CT室到劇組拍攝完畢解散的那一天。戲拍完就該散夥了,吃散夥飯那天,薑越澤舉著白酒來敬我,一杯又一杯,不說話,隻是眼睛亮晶晶地望著我。

他最終什麼也沒說,我們隻是客氣地道別,然後各自離開。我心裏明白這樣的年紀太輕,沒有什麼可以給對方,女生需要安全感,男生何嚐不是,再說,吃劇組飯的就是跑江湖的,輾轉人生,還是各自保重吧。

可是我很想念他。三年裏再沒有人將蘿卜燉牛腩吃得那麼香,我也沒再做過。生活是溶劑,要麼銷魂蝕骨,要麼百煉成鋼。我漸漸地成長,吃了很多苦頭,也受過很多委屈,影視圈雖然浮躁,但是如果肯下功夫,也會有一日熬出頭。當我有了第一部署名作品時,我想起那年在小屋子的牆角,有一隻蜘蛛在努力地結網,它和它的那張網是不是依然蜷縮在牆角?

它就像一個小馬達

每天我都會問自己,你還想念薑越澤嗎?其實有時候明明沒有想起,卻反複提醒自己。有時候和圈內的朋友小聚,偶爾我也會說起他,如果認識他的,會告訴我他的近況,更多的是不認識他,他們問我,這個演員沒有聽說過啊。

那麼薑越澤離他的最佳男配角獎,還有十萬八千裏呢。

終於有一天,一個熟悉的製片人告訴我,你上次提到的那個男演員,前兩天也向我打聽你呢,他說你們是很好的朋友,我把你的工作郵箱給了他。

回到家我打開郵箱,裏麵有一段很粗糙的VCR,漫天的大雪,晃動的鏡頭中隻能看見一片白茫茫的大地,有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屏幕上,他凍得通紅的鼻子都貼上來了:柴曉樂,我快凍死了,我在哈爾濱拍戲呢,你看我送給你一場真正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