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主子閑聊和著丫鬟的恭維奉承，一時卻也顯得其樂融融。
“人老了，身子骨就是不行，好了，今日就這樣吧。”閑聊一會兒之後，老太太就下逐客令了，給身旁的碧菊一個眼神，後者機靈地上前抱起顧之曦放於地上。
“謝謝碧菊姐姐~”顧之曦甜甜地笑著。
“能得小姐一句感謝，那也是奴婢的福氣。”碧菊笑嗬嗬應道，她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身份與一般奴才丫鬟自是不一樣的，所以與主子調笑幾句還不算越矩。
“哼。”顧傾城見此低低冷哼一聲，“狗奴才。”話音雖低，但碧菊還是聽了個真切，表情一滯，隨後就像未聽見一般，依舊一臉笑模樣，她是奴才，主子說什麼，她隻有應承的份，縱然她心裏已經對顧傾城不喜到了極點。馮氏倒是狠狠瞪了一眼顧傾城，後者委屈的縮了縮肩，她是主子，罵一個奴才有什麼錯。
“我乏了。”老太太像是沒聽見一樣，揮了揮手站起來，示意眾人快離開。
“奶奶可要保重身體，等瑾娘長大了，還要買紅花給奶奶戴呢。”顧之曦聞言抱住老太太的腿，可勁的撒嬌賣乖，反正她現在是個五歲的孩子，這些都是天性，她就是要利用現在的優勢，為自己和娘親還有弟弟加重籌碼。顧明珠和顧安棟還未出世，等他們來到相府，老太太的喜愛可就要分成好幾份了。可是她顧之曦不甘心！
“瑾娘，不得無禮。”蕭氏低聲提醒，但是眼神卻是一個勁的瞅著老太太。一旁的碧菊見機上前扶著老太太，笑道：“小姐還小，不知道這紅花，老夫人可是戴不得的。”
“為什麼？”顧之曦執著地抱著老太太的腿，眨巴著大眼睛問道。老太太微微搖頭，無奈地摸著顧之曦的頭：“奶奶老了，這紅花是小姑娘戴的，奶奶若是戴了，可不是讓旁人笑話了去。”
“才不呢。”顧之曦搖搖頭，“誰說奶奶老了，瑾娘見過好多老太太，都沒有奶奶年輕，而且都沒有奶奶……恩……都沒有奶奶……瑾娘不知道怎麼說，反正奶奶就像菩薩一樣好看，瑾娘覺得奶奶就應該戴紅花，而且應該戴……就是娘親園子裏種的那種花，娘親，那是什麼花啊？”
“那是牡丹。”蕭氏笑意然然的回答。
“對，祖母就應該戴那朵花，然後穿綠綠的裙子，可好看了。”顧之曦貌似天真地說著。卻注意到老太太的眼眶開始泛紅。祖母何氏何月牡祖上是做生意的，雖是商賈之家，但是何月牡這個何家大小姐卻是按照大家閨秀的標準培養的，行為舉止樣樣得體。祖父顧亭是個窮酸秀才，二人在廟會上一見鍾情，何氏不顧家人反對毅然嫁給了一窮二白的顧亭，雖然日子甘苦，但是和心愛的人相守卻也是一種幸福。後來生下獨子顧崢，日子更加難熬，何氏家人終是舍不得這個女兒，將一家三口接回了何家，好生照顧。但是曾經的苦日子給顧亭留下了病根，還來不及見到獨子金榜題名，便撒手人寰。再加上何氏父母過世，長兄繼承家業，長嫂百般刁難，何月牡隻得在宅門內院苦苦煎熬，與顧崢相依為命，幸好顧崢爭氣，高中狀元，再一步步爬上丞相的位置。但是她的愛人卻是無緣享受兒子的孝順了。
因著何氏出生時何家花園裏的牡丹盛開，又因是在半夜，遂取名何月牡。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名字，何月牡對牡丹情有獨鍾，在與顧亭生活的日子裏，雖然清貧，但是顧亭卻是想法養了幾盆牡丹，隻為討何氏的歡心。
何氏還記得，顧亭最常說的話便是：“月牡就該在耳邊別一朵牡丹，再穿上綠綠的衣裳。這樣的月牡，最好看了。”
深深陷入回憶中的何氏還不知道自己早已淚流滿麵，整個屋子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氣氛中。何氏獨自傷感，蕭氏在一旁靜靜地站著，顧之曦依舊抱著何氏的腿，顧傾城死死盯著顧之曦，而馮氏卻是皺緊了眉頭。蕭氏曾聽顧崢說過這些事情，但是馮氏卻是一無所知。
“奶奶……”顧之曦左手在自己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眼淚瞬間流下，哽咽道，“奶奶別哭……可是瑾娘說錯話了……嗚嗚……若是瑾娘說錯了……嗚嗚……奶奶就罰瑾娘吧……”
被顧之曦的哭聲喚回理智，何氏忙蹲下哄顧之曦：“瑾娘莫哭，是奶奶不好，是奶奶不好。”
“奶奶不哭，奶奶笑起來最好看了，跟菩薩一樣好看，跟……跟牡丹一樣好看。”說著，顧之曦拽著自己的衣袖小心翼翼地給何氏擦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