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會。無論如何,我都會拚了勁全力去活下來,做個活生生的罌粟。”罌粟的臉頰和耳朵貼在檀玄溫暖的胸膛,用心地感覺著檀玄清晰律動的心跳聲,清風撫來,吹來檀玄身上淡淡幽幽的檀木香。
一夜無事,檀玄說是不緊張,但還是有些心緒不寧不住地扶著罌粟。
前半夜的時候,罌粟臥在檀玄身旁,因為也著實感覺到檀玄的緊張,因此一直假寐,後半夜,就在困得將睡的時刻,忽覺得全身的氣息總不大安穩,以為是緊張的,可是後來,離天明越近心裏就越是慌亂得緊,氣息從最初的偶爾湧動,竟變成愈演愈烈的翻湧,胸口也開始異常的悶脹。
天邊開始泛起微弱的白光。
罌粟握著拳頭,調和氣息逐漸變得費力起來。
“檀玄,我怎生有些個不舒服,是不是我太緊張了?”罌粟起身,揉著胸口,忽覺身體的氣息猛烈地翻湧起來,直衝的自己頭暈目眩,喘不上氣來。
“罌粟你怎麼了?”檀玄急急扶起罌粟,摸了摸她的額頭,又切了下罌粟的脈搏,一臉的錯愕與焦急。
“你的氣息和心跳的速度怎麼會這般的不正常?!你等著,我去清荷仙子那裏取些安神的藥水來。”
說罷,他將罌粟安放在石板上,就禦風去了清蓮池。
“檀……”罌粟還沒叫出檀玄的名字來,心口突襲來一陣猛烈的絞痛,好像有人在生生撕扯著她的心髒一樣,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就滾落了下來。罌粟的手指緊緊扣著石壁,再用些力氣,恐怕指甲都要嵌進石頭裏,罌粟一邊咬著紅粉薄唇,一邊想著,以前總覺得皮肉之傷不過如此,忍忍就罷了,今兒算是領教了,什麼是痛徹心骨的皮肉之苦,嗬嗬,罌粟忽而在臉上擠出一個苦笑,心想著:天雷劫還沒有來呢,這點的皮肉苦就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這可還行?說好的一定要挨過天雷劫呢?
罌粟想著,便開始強行撐起身子,努力地想要控製住體內的氣息,可是不知怎的,那氣息就是控不住,按理說來,罌粟一個並未化仙的小靈,身裏斷不會有這樣強大的力量,可現在,真真切切地有股強大的氣息在罌粟體內翻湧,並且好不翻湧歹不翻湧,到偏偏選了化仙雷劫這一天來。
罌粟眼看著要撐不住了,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檀玄,快點回來。
然而就在這時,這淵極山頂的天色瞬間風雲突變,整個天空霎時間被烏雲所遮蔽,墨色的烏雲不斷翻湧聚集,瞬間淹沒了天邊的微光,閃電在風雲卷積的天空中,欲降還休,颶風卷起的沙石互相碰撞出響,摻雜著樹木這段的聲音,混著鬼哭狼嚎,好似天地已和,混沌重現。
“不好!天雷劫竟然要提前來。”
已禦風與淵極山巔相去甚遠的檀玄見了這突變的風雲,大驚失色,慌忙瘋了似得禦風折回,隻是那風實在強得厲害,吹得人直睜不開眼睛。
“檀玄……檀……”。
一邊是欲來的雷劫,一邊是心髒被撕裂般的疼痛,別說彙集靈力抵禦天雷,就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她現在哪裏有心思念什麼同心咒,罌粟忽然覺得神誌已經不清了,這也許就是她的末日了,在失去神誌的最後一刻她的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隻想在臨死之前再多看檀玄一眼。
隻是,天不遂人願。
說時遲那時快,好似醞釀了很久的一道明晃晃的天雷,從黑雲旋渦中就那樣迅速地重重地向罌粟瘦弱的身子劈去。
那是怎樣一道重雷呢?恍若當年盤古開天辟地之時卯足神力,劈下的那一斧,白光聚現,霎時間把昏暗的天地,照耀得比白晝還白,比太陽還亮,那雷粗得能將罌粟的身子裝下,那速度,快得叫人來不及反應。
“罌粟!”這一腔狂吼,來自瘋狂趕回卻沒來得及趕回的檀玄,這天地之間,除了那雷聲的餘響還回蕩在山間久久不能散去,就是檀玄這一腔狂吼,地動山搖又怎樣,他還不是沒有趕回去。
絕望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大抵都蘊藏在這一句悲痛的狂吼裏,那樣的聲嘶力竭,那樣的震懾天地。檀玄的腦子在這一刻是麻脹的,仿佛,世界一瞬間定住了,呼嘯肆虐的颶風突然安靜了,飛沙走石打在臉上也不會疼,隻有濃烈的哀傷將要崩裂,毀天滅地,不留活口。
人的眼睛在強光刺激下,是會短暫失明一小會兒的,檀玄集中著身上所有的力量,崩住心頭的哀傷,緩緩睜開了眼睛,天地還是一片混亂,那天雷在玄色的雲渦上,重新聚集,蓄勢再次劈下,根本不管不顧被擊中的罌粟是否還能承受著住。
檀玄看著蠢蠢欲動的第二道天雷,忽而心中一亮,雷劫並未結束,罌粟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