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帳中,大業皇帝端坐龍椅,身側立著那個厲鬼一樣的老太監。下方金城公淮陰侯等眾將分站兩列。中間壓著一個青袍書生,頭臉給死死的按在地上,四方平定冠散在一旁。
宋煌看著手裏的冊子。冊子由淮陰侯呈上,做工粗糙還紮手,其裏頭所記載之物卻不尋常。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奇人高手可差不多都寫在這上頭了。
“羅四方。綽號‘爛毒書生’。年三五。擅易容、施毒。崇真三年三月初一毒殺漢地侯間集二百餘戶,一夜間人畜無生。多地通緝不果。至今逍遙法外。”大業皇帝念完,就往旁邊一丟,“批紅:死!”羅四方道:“哈!能得當今皇帝禦筆批紅定死罪,我羅四方不枉此生了。”
“盧齒!你告訴我,這樣的人是怎麼混進來的?難不成天下一安你‘梨山刑徒’就廢了嗎?”宋煌惱火萬分。細細一想,若真叫這羅四方下毒成功,毒害了眾多無辜災民,這黑鍋怎麼都會背到他這個皇帝身上。
或者說,隻要此刻災民一出事,就會有有心人將髒水往大業皇帝身上潑,實在可惱可恨。
盧齒匍匐於地,道:“臣甘領罪。”大業皇帝道:“朕必狠狠罰你。但不是現在。這等宵小還不配朕因他處置一個重臣親信。這一筆,連帶著上次那一筆,朕都給你記著。”盧齒肩膀微微一抖,道:“謝陛下!”雖然他掩飾的極好,可一旁的馬肇嬰還是聽出了他聲音裏的顫抖。
“羅四方,你必死!”宋煌道,“區別在於痛快的死,還是痛苦的死。你自己選。”羅四方重重一歎,“但求痛快一死。”宋煌點點頭,“那就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那個姓蒯的屠夫,以及那個張先生。若朕所料不差,那張先生必定是張良吧?他現在在哪?”
“……”
“說!”
羅四方艱難的抬頭,神色蒼白而堅定道:“我雖求痛快一死,但絕不會出賣朋友。你的皇帝權力再大,也休想撬開我羅四方的嘴。”盧齒道:“陛下,臣祈求審訊此人。”宋煌直接丟一個“準”字過去。羅四方卻哈、哈哈的幹笑,似在給自己壯膽,“你們誰再見到蒯屠狗幫我帶句話給他,就說****他祖宗——”還未說完人就個拖了出去,聲音扯的老長。
宋煌道:“都退下吧。這事兒就不要聲張了。暗地裏搜查那個姓蒯的人。”盧齒建議道:“陛下,不如放出風聲,說那蒯屠狗已經棄暗投明,助陛下擒得刺客。如此也可叫那些刺客內部自亂陣腳。”馬肇嬰張了張嘴似想說什麼,宋煌卻已一擺手,“不必。做好你該做的事情吧。”
揮退了眾將士,宋煌鬱悶的一拍桌子,道:“這些江湖人一個個都有病不成?朕不曾招惹他們,他們倒是一個個撲著趕著要朕的命。老曹你說說,這是什麼道理?”曹化恒躬聲道:“陛下,江湖從來是不講道理,他們隻講道義,各有各的道義,自然也各有各的行事了。”
宋煌道:“你這話說了等於白說。”曹化恒道:“興許他們是怕陛下您。”宋煌納悶了,“怕我?嗬!怕我就一個個要來殺我?”曹化恒道:“自古文人相輕武人相懼。江湖人是怕陛下容不下偌大的江湖。”宋煌氣道:“再這樣下去我就真容不下它了。上次放了秦有方便是朕放出的友好信號,如今看來這些江湖人根本不領情。還是有恃無恐,以為朕怕他們不成?”
或許之前曹化恒救了自己一次,宋煌對他還是挺信任的,否則這些話他絕不會對一個太監訴說。曹化恒道:“陛下。恕老奴直言,怕是有人故意挑起陛下和江湖人的仇怨。”宋煌道:“照你這麼說,這口氣朕隻能憋著?”曹化恒低了低頭,隻在不言中。
“都下去吧。我想靜靜。”
空曠的禦帳中隨即安靜了下來。宋煌躺到龍椅軟墊上,架起腿腳,雙手後枕,思索起解決之策了,想來想去也還是每個頭緒,憤憤的道:“一個個都是閑的!”沒錯,那些災民實在是太閑了,除了吃就沒其他正經事做,偏偏吃還吃不飽。朝廷給予他們的賑濟完完全全是無償的。即便以宋煌的財力養著他們一點不難,可憑什麼就得養著他們啊?僅僅是因為遭了災可憐,天下可憐人何至於此?
朕的將士都是上陣殺敵賺功績才有糧餉賞賜,平日無戰事還要操練巡防,兵刃不離身,沒道理朕就得大把大把的將錢糧撒給爾等這些不幹活的人吧?老幼殘疾沒話說,咱也不是冷血禽獸,可那一幫青壯少年有手有腳,個個都病秧子躺在哪兒像個什麼樣?自己一個皇帝現在都有一肚子悶氣沒地兒發,很不得勁呢。
“既然沒事兒幹那朕就給你們找點事幹!”一個念頭冒了起來,宋煌就命人拿來地圖。周地的地形圖也有,隻不過很是粗糙,也很簡陋,山山水水就幾個字兒,看不出什麼名堂。周王手裏自然有更詳細的圖,可人未必願意給,給了也未必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