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洛小天(1 / 2)

大三寒假,回家。

看著車窗外點點的燈光,洛小天心裏是不想回的。“家”是她一直渴望卻久久沒有擁有的一個名詞,喜歡放假,討厭回家這是她這麼多年不變的感受,隻因這萬盞燈火中從來沒有為自己點燃的那一束。還好,自己在這裏有外婆和丫丫他們,想到這,洛小天緊抿的嘴角才勾起點弧度。

拖著行李剛出火車站洛小天就迎來一個熊抱,丫丫那超大的嗓門橫掃方圓百米:“天天,人家想死你啦!”

“你想沒想死我,我不知道,你要再這麼勒下去我可就真死了,”洛小天無語道,拉開這個超級黏皮糖,看著昔日的損友,火紅的短發,白淨的臉上掛著耀眼的笑臉,“丫丫,是誰上次發誓發五的說我堅決要留長發釣一大帥哥,誰要我剪頭發我跟誰急的呀?”

丫丫翹著蘭花指,拋個媚眼兒:“洛小天,你討厭,這是藝術懂不懂,我這叫為藝術獻頭發。”

“還藝術呢,要藝術你這頭發幹脆剃光得了,不光照亮自己,還點亮他人,為人為民,還省電,多好!”

“得得得,這一回來就開始數落上我了是吧,丫的,早知道就不來接你,讓你一個人淒淒慘慘戚戚的擠在春運的洪流中,最好再遇上一猥瑣大叔給你賣進大山,下一窩崽子,從此······”

“好啦,我錯了還不行嘛,走吧。”洛小天趕緊出聲打斷丫丫的長篇罵人,這丫丫的嘴上功夫是越來越厲害了,給她時間估計今天就別想著回家了,惹不起就退一步人生美好、海闊天空呀。

窗外一棟棟高樓延伸,鋼筋混泥土的建築像一個個八爪魚緊緊吸附在大地上。耳邊是丫丫嘰嘰喳喳的話語說著幾個損友現在的狀況,洛小天笑著時不時八卦兩句,車上的人時不時的轉眸看著這兩個笑得開心的女孩。仿佛一切都回到幾年前,兩人每天坐著公交上下課的情景,隻不過那個時候周邊應該還有師兄、月月鳥、兔子、清,當然,還有他。c城這座城市,讓洛小天懼怕著,想念著。每回來一次,熟悉的地方越來越少,而那些記憶卻越發清晰······那些關於洛小天,關於他,關於他們,關於青春的記憶。

“丫丫,他回來了麼?”洛小天使勁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毫無波瀾。

丫丫楞了一下答道:“就知道你會問,他今年說是在g城過年,不知道年後會不會回來。”

其實是知道的,隻不過有些時候需要再從別人口中聽到一次來確認或者否定,即使是毫無意義,但仿佛這樣才能心安。這些原則也隻是適用於遇到有關於他的事吧。故意的躲閃,算起來也有三年沒見了,隻不過他的身影依舊如此清晰,獨自在y城上學的三年,每次看到明晃晃的太陽都會想起他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逃避,是這樣的自欺欺人。

而你,舒宇,是否還記得曾經那個別扭的洛小天呢?

八個月大的時候,爸媽南下去了g城,洛小天被送到山上外婆家。

外婆生了五個孩子,洛小天的媽媽最小,洛小天在孫輩中也是最年幼。外婆看著這最小的小外孫女,爸媽都不在身邊,心疼著,護著,外公罵不得,哥哥姐姐不能欺負,洛小天就這樣被外婆寵成了一淘氣的小屁孩。

洛小天上麵還有三個表哥,四個表姐,一到寒暑假表哥表姐聚齊,小孩多一起淘啊,洛小天跟著哥哥姐姐山上跑,河裏趟,磕磕碰碰的沒少讓外婆操心。小孩子最是淘氣,山裏的果樹,一個假期就被這群熊孩子掃蕩完畢,洛小天小,又被外婆喂得肥肥胖胖的跑不動,每次摘果子都拉到後麵被別人拎到外婆家評理。一到外婆家,被摘了果子的主人還沒開始數落,洛小天就開始抱著外婆的腿腳哭,那聲音洪亮的整個山灣都聽得見。後來長大了,大家聚一起聊著小時候的事兒,笑得最多的就屬洛小天那洪亮、持續時間超長的哭聲。

每次外婆一看這小心肝哭得笑臉淚水鼻涕肆意、肝腸寸斷的樣子整個心都化了呀,果樹的主人也不好說什麼了,畢竟住在這一個山灣的算來算去多少都有點親戚關係。洛小天一看別人走了,立馬哽哽咽咽開始收住,乖乖的挨著外婆,哪還有在哥哥姐姐麵前的淘氣勁啊。這樣的事件多了,舅舅舅媽就讓外婆別太寵著小孩,不過外婆每次看著洛小天胖嘟嘟的笑臉又軟下心來一點兒都舍不得委屈了小天。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臭屁的洛小天五歲了,在小河對岸的小學讀幼兒園,一起上學的還有大舅舅家的麗姐姐和同住外婆家小舅舅的女兒:雅姐。

有人說,記憶是時光裏的刻痕。刻痕最深的是那些最快樂的和最傷心的記憶,因為開心的最開心,傷心的最傷心,都是雙倍的印記。

洛小天總會在不經意間想起好多和外婆外公一起生活點點滴滴,盡管那時候是那麼的年幼。會想起讀幼兒園時放學老師發的數字餅幹,洛小天並不像雅姐那樣拿到餅幹就吃完了,她總是一顆顆數好,自己吃一顆,留給外公外婆一顆;會想起夏天推著自行車賣冰棍的老爺爺,每次都會讓外婆買幾根,吃不完了就放在碗裏,趴在桌上看著冰棍一點一點化掉;會想起山裏下大雨,山洪衝到小河裏,小河裏水漲到過不去,老師就一個一個站在河裏,把學生挨個抱過去;會想起上學路上和雅姐賽跑,一跤把膝蓋摔破,讀五年級的麗姐姐背著洛小天回家,一路哭聲,一路姐姐額頭上的汗水;會想起半夜發燒,迷信的外婆,晚上不出門的外婆,拿著剪刀(外婆說是辟邪)背著胖胖的洛小天摸黑去醫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