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尚的職業(1 / 2)

“爹呀,你咋就這麼走了,讓兒女們跪靈前,獨自悲傷,隻說是同福享,萬不料丟兒女盡往西歸……”

殯儀館內,潔白的布幔層層包裹,中堂上,一張老人的黑白照對應著中間的棺槨,淒涼的挽聯,莊重的氣氛,讓的前來吊唁的人員皆是心中一沉。

堂下,六位披麻戴孝的人嗚嗚低著頭,尤其是跪在最前麵的一位,看起來很是年輕,約莫是躺在棺材裏之人的小兒子?

隻見他帶著耳麥,哭的那叫一個淒慘,淚流滿麵,聲音都嘶啞起來,一隻手還拿著遙控器,以遍隨時終止念佛機裏的頌唱。

蘇黎,男,現在是一名即將畢業的大學生,雖然學的是曆史係,但他最熱愛的當然是表演了,從小就夢想著當一位明星,可惜事與願違,分數差的太多,隻好就近選擇了一所二流大學混日子。

他從小是在孤兒院長大的,老院長對他很好,隻可惜三年前去世了,新來的院長不再資助他的學費,隻好出來自謀生路。

哭喪,就是一個很好的職業,哭一場就能掙一百多,既解決了生活問題,又能為自己日後練習步入演藝圈最基本哭戲,一舉兩得呀。

瞥了一眼跪在自己後麵的主顧,蘇黎一臉的鄙夷,你說人活著的時候不盡孝,人沒了哭死有個屁用。

兒女們出息了,就將老人一個孤零零的丟在大山深處,死了,寧願花大價錢在城裏買塊墓地,也不讓他葉落歸根,他們肚子裏的那點小九九,自己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

不就是工作忙,應酬多,抽不開身,尤其是每年清明祭日時,跑一趟山區,多遠呐!

這麼有錢,才給了自己這麼點,我哭得多累呀,算上這場,今天都第七場了,嗓子都喊啞了,不過看著因為自己帶動原本哭不出來的主顧掛在眼角的淚,蘇黎就有一種成就感。

長久的哭喪,已經讓蘇黎將哭理解到了極致,哭的情況大概分三種:有淚有聲謂之“哭”、有淚無聲謂之“泣”、無淚有聲謂之“嚎”。現在的他已經能從容的切換自己的哭,以應對不同的場合需求。

哭的慘,哭的大聲,哭的鼻涕橫流倒地不止,這才是如今蘇黎最真實的寫照,隻有這樣,或許看在自己辛苦的份上,末了說不定還能加點。

說到清明,蘇黎是既欣喜又發愁,明天可不就是清明節了嗎,他已經提前接了二十單生意,都是在外地趕不回來的主顧。

讓他代客掃墓,就是送一些鮮花、食品、打掃墓碑、默哀致敬、燒燒紙錢等,有的還讓他帶手機去墓地,與已逝親人“說話”,下跪三拜,代哭敬酒,完了還要拍高清照片或視頻傳給買家,作為支付憑證。

這些都沒什麼,可是需要輾轉多個墓地,在規定的時間完成任務,這可就難辦了,隻希望明天道路暢通。

終於是哭完了,蘇黎接過主家悄悄遞過來的毛爺爺,一看,三張,頓時喜笑顏開,眼淚又是不由湧了出來。

我容易嘛我,老院長死時我都沒哭的這麼淒慘。

“小夥子,厲害呀,不清楚的人還真以為你是我爹的小兒子呢。”現在輪到了親屬吊唁,說白了也是雇的一批群眾演員,另外就是主家的同事了,退在一旁,剛才遞給他錢,是逝者的大兒子低聲道。

“多謝,哭習慣了。”

既然接到了薪酬,哭喪的任務也算完成了,就等最後將老人抬出棺槨送往火葬場了。

因為這是今天最後一場,蘇黎也就不著急了,一直到了午時,所有吊唁的人才一一離去,蘇黎揉了揉已經有些麻木的膝蓋,暗自腹誹了幾句,就幫著主家將老人往靈車上抬,按照他們老家的習俗,在送往老人最後一程中,必須要親人親自抬,五個人,兩男三女,再加上自己這麼一個偽兒子,剛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