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井上空,一個月白色身影從天而降,剛落地便急匆匆往棲梧殿趕去。棲梧殿離紫寰殿不遠,他幾乎每天都會過來看一眼那個人,雖然知道那個人並沒有認出他來……
他走遍了整個棲梧殿,也尋不見那人的身影,心裏不免生出幾分緊張,棲梧殿一般沒有人進來,陪伴她的隻有一個丫鬟,難道她又……他將魅影枝牢牢抓在手心裏,加快腳步。她常去的地方,就是那棵榕樹了,他袖風一甩,急忙朝遠處飛去。遠遠便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棵巨大的榕樹枝上,正張著雙臂搖搖晃晃地踩著樹枝往前走,而越往前,那樹枝越細,而她雙眼空洞,絲毫不在意腳下的危險,或者是故意這麼做的……眼看那女子就要墜下,幽煌神經幾乎緊繃到了極點,他立刻飛上前將那女子抱下來。
女子長著一張極美的臉,風鬟霧鬢,不可褻瀆,至真至純連天上的神仙也難以企及,隻是神情呆滯,原本該是傾倒眾生的眼睛裏一絲神采也無,就像她隻是一副沒有靈魂的驅殼。她的眉心間,透出一點赤紅朱砂,單從這顆朱砂來看,就能知曉這女子的身份,她就是二十年前突然從妖界消失了蹤跡的狐王蒼炎的妹妹,夕顏。
然而,她卻又不是夕顏,隻是以夕顏的樣貌而存在,沒有情緒和欲/望,沒有語言,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一隻靈而已。而真正的夕顏,早在二十年前,就被那個魔界的至尊,蓮燁魔君宣布了死訊。
幽煌拉著女子的手,溫柔道:“顏顏,剛才你在看什麼?”
她已經不止一次地對著這顆榕樹發呆,每次都要看上很久很久,還喜歡站在瀑布上的崖邊眺望,雖然她沒有任何的意識,然而卻唯獨對這兩個地方情有獨鍾。有一次幽煌竟看到她做出要往那崖下跳的姿勢,他生怕她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舉動,隻好在那山崖上以及各處危險的地方布下了結界,她便無法踏出山崖半步。他已經盡力滿足她所有從前的喜好,就連這棲梧殿,也全是按照她在青丘的青雲居所設,連一花一木都沒有改變,希望能讓她恢複哪怕一丁點的記憶,然而這一切隻是他一廂情願的妄想罷了……
女子還是和往常一樣,對於他的話仍舊沒有一絲的反應,隻是怔怔地望著眼前的榕樹。
幽煌早知道是這個結果,卻仍然期冀著她能夠應上他一句,哪怕不再認得他,也好過像現在這樣……
“顏顏,我今天又拿回了兩枝魅影枝,等到那天到來,你是否就會醒了呢……”幽煌輕聲自言自語著,將臉頰輕輕貼在女子的鬢邊,眼裏彌漫著疼痛的眷戀。
一直等到將女子送回房,看她入睡之後,幽煌溫和沉靜的臉色頓時轉陰。他朝門外走去,而那跪在外邊地上的丫鬟已經瑟瑟發抖,聽見他的腳步聲,頭也不敢抬,戰戰兢兢地說道:“殿下饒命,我看夕顏姑娘睡得很沉,平時都會睡上兩個時辰的,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突然就起來了……”
幽煌臉色陰沉得可怕,“我已經說過要你寸步不離地跟著她,你竟然把我說的話當兒戲!你明明知道她沒有常人的意識,還任由她一個人在外麵!”若是再發生上次那樣的事,他該怎麼辦……幽煌身子禁不住地顫了顫,也不知道是怒氣所致,還是因為害怕……
跪在地上的丫鬟不住地磕頭認罪:“殿下饒命,殿下饒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一定會好好照看夕顏姑娘的。”
幽煌平息了下自己的情緒,狠狠將袖子一甩,對著地上的丫鬟冷冷道:“再有下次,你就用命抵過吧。”
待幽煌走後,地上的丫鬟才敢站起來,這時一個玄青色的身影才從門後轉了進來,看了一眼幽煌離去的方向,對那丫鬟道:“哥哥他還是不死心嗎?”
丫鬟對他恭敬地施了一禮,“王……殿下他還是每日都來,可是夕顏姑娘她仍舊什麼也不認……”
“……夕顏最近如何?”
“自從上次夕顏姑娘在雲音池裏溺水被煌殿下救下之後,就沒有什麼太過異常的舉動了,隻不過夕顏姑娘對水之類的東西似乎很是感興趣……”
“嗯,看好她,不要再讓她做出什麼抹殺自己的事情了,你也知道,哥哥他把夕顏看得很重。”
“王,您說殿下采集了那麼多的魅影枝回來,夕顏姑娘真的會恢複以前的樣子嗎?”
幽暝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幽煌為夕顏做的這一切能不能得到他想要的結果。然而夕顏倘若真的恢複了記憶,這一切還能重新開始嗎?
幽煌回到紫寰殿,將青衣叫了來,對青衣吩咐道:“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什麼?”
“之前在明川遇到的那四人,你去查清他們幾人的來曆,他們似乎也知道魅影枝的事,恐怕會阻礙我,尤其是那個帶著一把劍的男人,你給我盯緊他。他們幾人既然是衝著妖獸而來,應該還在明川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