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夫君?(1 / 3)

已是來到異世的整一載了,茹婉凝輕歎一聲,落座在茜紗窗下的梳妝鏡前,冰冷的玉質石凳不禁讓她單薄的身軀微微輕顫了一下,旁人無法察覺的戰栗,她的嘴角不經意地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諷刺的微笑,嗬,涼的是身,還是心呢?一手拿起那麵雕鏤著繁複花紋的銅鏡,女兒家的對鏡貼花黃不是她現在的興致,隻是靜靜端詳著鏡中的自己。

一年以前的她,還隻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中學生,相貌平凡,走在街上不過是路人甲。然而偶爾甜甜一笑,還能騙得過人去。性格簡單隨和,時常紮一頭柔順的馬尾辮,標準的學生妹。在學校學習勤奮刻苦名列前茅,擅理科,在家中是個孝順懂事的乖乖女,無論是老師還是父母都很欣慰,同學們也很歆羨她優異的成績。可能是因為高處不勝寒,所以身邊走得近的朋友倒是不多,許多人隻知道她是個優秀的好學生,除此之外知曉得很少。

當時周圍的女同學都迷上穿越小說,她對此內心倒是頗不以為然,極為理性地認為當今世上不可能有什麼時空穿越的無稽之談,等到哪一日發現了蟲洞倒是有一線希望,那時想著想著,嘴角偷偷掛上了一個俏皮的微笑,搞得同桌的男生遞過來狐疑的一瞥,她這才發覺老師正在黑板上認真演算一條物理題目,自己居然走神了,於是朝同桌感激地笑笑,繼續認真聽課,讓同桌更是以為她今天吃了笑藥了或是撿到了寶貝,所以才會如此之開心。

誰能料想,如今的自己已然身在古代一隅,當初女孩子們個個夢想著回到過去,她倒是最漠不關心、嗤之以鼻、隻顧埋首算題的那人,想不到,到頭來竟是她黑夜裏騎車回家撞上路邊電杆,在昏迷中迷迷糊糊穿越了,還穿到了一個不載於史書的朝代,真算得上是天意弄人。無論當初醒來時是多麼不願相信,既成現實,怪隻怪二十一世紀的物理理論還不夠完善好了,她並不是個食古不化、拘泥不知變通的人。現在的自己,隻是記掛著留在現代的父母,因此才會常常生愁,身心俱涼。

思緒飄落回來,重又集中到鏡中,現今的自己,茹婉凝,不,應該是薛碧痕,倒是有著一副不能傾國,也能傾城的容貌,嬌小的瓜子臉上五官精致:雪色的肌膚透著紅潤,修長的蛾眉,靈氣逼人的鳳眼,一汪瀲灩秋水融貯其中,小巧的鼻子,潤澤的薄唇,輪廓分明的尖下巴,還有一對深深淺淺的甜美笑渦。今天的自己鬆鬆綰了個墮馬髻,纖瘦的身軀著了件碧色春衫,不施粉黛,隨性中卻透著青春氣息,真稱得上是古代的尤物。原本自己覺著在古代這個經濟條件極端落後的時期,美女隻是個傳說,想不到,還有比現代明星還要好看的人兒,而且還是占用著薛碧痕身體的自己,實乃老天眷顧,不幸中的萬幸。薛碧痕父母的遺傳基因實在太優秀了,又是身在富貴人家,條件優渥。隻是到現在還不太習慣薛碧痕這個稱呼,一是聽慣了茹婉凝這個現世的名字,二是人都說踏雪無痕,難不成雪下了還會留下碧色痕跡?這一家老爺子起名字也太奇怪了。鑽牛角尖麼?數理化的後遺症又犯了?茹婉凝用纖指輕叩光潔的額頭,提醒自己不要鑽死胡同,好好麵對現實、尋找回現代的途徑才是正經。視線落到紗窗外籠罩著淡淡陽光的滿園春景,心想真是個杏花雨、楊柳風的好季節。

“小姐”,正尋思著要不要學《牡丹亭》裏的杜麗娘遊園一番,打開回現代的思路,耳畔的一聲輕喚打斷了冥想,回首,原是貼身的小丫頭馨蘭,“怎麼了?”,柔美動聽的天籟之音透著春日溫煦天氣帶來的慣常慵懶,“家裏來了客人,夫人讓您去前廳耳房。”茹婉凝這才注意到一旁侍立的薛夫人丫鬟馨菊,奇怪,古代尋常人家閨閣女子,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嗎?況且來的客人八成是跟身居當今朝廷天聖朝要職——吏部尚書的老爹薛菁華有關係,要麼就是來商討國家大事,要麼就是來切磋文人騷客的閑情逸趣,跟自己有何幹係?這一年裏她也從未邁出薛宅半步,入鄉隨俗,就要謹遵古代人的規矩,她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煩。不過當初醒來後,聽馨蘭小心翼翼地跟自己講,以前小姐的性子可是桀驁不馴,老爺夫人都不敢違逆小姐的意思,事事都順著小姐,就算小姐鬧著要去外麵京城街上瞧瞧,或是去馬場騎馬,老爺也是言聽計從的;自從騎馬摔了一跤性子反而變好了,再也不像以前的小姐了,嫻靜淑雅,對老爺夫人也極孝順。茹婉凝暗想,雖然薛家有弟兄三人,女兒卻隻有一個,年紀又最小,自然如掌上明珠事事寵溺,所以養成潑辣火爆的性子,而如今的我隻是寄人籬下的異世孤魂,異世的我自然與你家小姐性格有異。這一年裏,雖則薛家二老對自己極盡父母加之與子女的寵愛,但想來現在隻有貼身丫頭可以交心,便對馨蘭囑咐,無論以前自己對她做錯過什麼,都不要往心裏去,以後自己一定好好善待馨蘭如同姐妹,一席話說得馨蘭眼圈紅了半邊,想必從前吃過不少刁蠻小姐的苦頭。